雨点砸在破屋漏风的窗棂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像是无数细密的鼓点敲在人心上。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打着旋儿掠过苏晚的脚踝，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她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凳上，指尖捏着块硬邦邦的馒头。
那馒头表皮干得发裂，边缘还泛着可疑的黄渍，像是块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石头。
她盯着馒头发呆，眼神却没半分茫然，反倒像藏着片深不见底的湖，湖面下暗流涌动。
煤球蹲在积着水的窗沿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溅起的细碎水花打在玻璃上，又顺着往下淌，画出弯弯曲曲的水痕。
它那身黑毛被雨水泡得发胀，一缕缕黏在身上，活像块被人随意扔在泥水里、浸了墨的脏抹布，看着狼狈，眼神却透着精明。
“蠢女人，”
它舔了舔沾着潮气的爪子，圆溜溜的眼睛翻出个白眼，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瞅瞅隔壁别墅区，那灯亮得能晃瞎眼，跟泼了满地的金子似的。
你亲哥正给那个冒牌货办十八岁宴呢，山珍海味堆成山，香槟塔能摞到天花板，说不定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捧着鸽子蛋大的钻石当礼物。
再看看你，守着这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啃1998年产的陈年老馒头。
这玩意儿放现在，喂狗都嫌硌牙。”
苏晚慢悠悠咬下一口馒头渣，碎屑簌落在洗得发白的衣襟上，像撒了把碎雪。
她眼尾微微上挑，勾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轻得像雨丝，飘在潮湿的空气里。
“急什么，钓大鱼的饵，总得慢慢撒才管用。撒得太急，鱼没上钩，倒先惊了池子里的水。”
（苏晚与煤球的对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她抬眸望向窗外，浓稠的雨幕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忽然，一道刺眼的车灯撕开这黑布，稳稳地停在巷口，是沈砚之的宾利。
那沉稳的车型和独特的车灯光晕，她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那光晕透过雨帘，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片晃动的光斑，像块被打翻的碎银。
时机到了。
苏晚踉跄着起身，老旧的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她低头看了眼沾着霉斑的灰布裙摆，指尖在那片暗绿色的霉点旁稍一用力。
“嘶啦”一声，故意撕出一道斜斜的口子，露出里面同样陈旧、带着洗不掉的污渍的衬里。
赤着的脚踩过地上的积水潭，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脚心，顺着脚踝往上爬。
她却像没察觉似的，径直朝巷口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就在沈砚之撑着黑伞下车的瞬间，她脚下“一滑”，身体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直直跌进他笔挺的西装裤前，狼狈地半跪在地。
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声闷响，疼得她眼眶微微发热。
“哥哥……”
她仰头望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雨水，湿哒哒地垂着。
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翅膀微微蜷起的蝴蝶，脆弱得让人心头发紧，仿佛轻轻一碰，就要彻底散架。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夜色漫过街角的路灯，将女孩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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