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西荒酒肆与赤发少女

西荒城的城门是用黑石和巨兽的肋骨搭成的，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兽皮、背着巨斧的守卫，斧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城墙上爬满了耐旱的荆棘，荆棘丛里挂着几个骷髅头，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

“新来的？”一个守卫拦住凌云，三角眼上下打量他，“进城得交‘过路费’，一块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的东西。”

凌云摸出铁山给的钱袋，递过去一块下品灵石。守卫掂了掂，咧开嘴笑了，露出黄黑的牙齿：“进去吧，城里‘迎客楼’的酒不错，就是别惹穿红衣服的娘们——那是‘异兽盟’的人。”

进了城，才发现西荒城比想象中更热闹。街道是用青黑色的石板铺成的，两旁挤满了商铺和摊贩，叫卖声、争吵声、兽吼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香料和淡淡的血腥味。

有卖西域弯刀的胡商，摊位前摆着镶满宝石的鞘；有穿道袍的修士，正和化形的狐妖讨价还价，想买一根“九尾狐的尾毛”；还有几个小孩围着一只长着翅膀的小猪（《异兽录》里的“飞豚”），扔着肉块逗它玩。

凌云没心思看热闹。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摸了摸怀里沉寂的当康齿，又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那是毕方。

在离开昆仑的路上，毕方说它的灵体受了重创，需要静养，而凌云的丹田因筑基后灵力精纯，正好可以作为“灵巢”。它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了凌云的右臂，平时蛰伏不动，只有在凌云需要时才会透出些许暖意，像一块贴身的暖玉。

“先找个地方落脚。”凌云低声道，体内的毕方轻轻动了动，像是回应。

他想起铁山说的“迎客楼”，顺着路人的指引，穿过两条巷子，找到了那家客栈。楼是三层的木结构，门口挂着块褪色的幌子，上面写着“迎客”二字，旁边还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骆驼。

刚上二楼，就听见一阵桌椅碰撞的脆响，伴随着女人的怒骂：“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是谁的座吗？”

凌云抬头，看见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红衣的少女正站着，手里捏着一个碎裂的酒碗，酒液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滴。她有一头耀眼的赤发，像燃烧的火焰，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是琥珀色的，正瞪着面前几个灰袍修士。

那几个修士脸色发白，为首的结结巴巴道：“不、不知是异兽盟的赤影姑娘，多、多有冒犯……”

“滚。”赤发少女吐出一个字，赤发无风自动。

灰袍修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凌云挑了个离她不远的空位坐下，点了一壶西荒特有的“沙棘酒”和一盘烤豪彘肉。酒刚倒满，就见那赤发少女端着自己的酒坛，径直走了过来。

“新来的？”她趴在桌上，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凌云，带着几分好奇，“身上有毕方的味道。”

凌云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毕方微微躁动了一下，右臂传来一丝灼热。

“路过。”凌云不动声色地说。

“路过？”赤发少女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路过能带着毕方的灵息？还带着……当康的死气？”她指了指凌云怀里的当康齿，“那东西快死了，你还揣着它干嘛？”

凌云心头一震。这少女不仅能闻出毕方的气息，还能看出当康齿的状态，绝非普通人。

“你是谁？”

“赤影，异兽盟的‘巡城使’。”少女灌了口酒，抹了抹嘴，“西荒城的规矩，带异兽进城的，要么登记，要么——被异兽盟扔去喂‘穷奇’。”她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怀里的毕方，是活的，还是……灵核？”

凌云沉默了。他知道瞒不住，这少女的感知力太强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黑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脸上带着一道刀疤，腰间挂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断”字。

是断印人！他们竟然也追到了西荒城！

刀疤脸的目光扫过二楼，最后落在凌云身上，眼睛瞬间亮了：“找到他了！应印人在这！”

赤影皱起眉头，赤发微微竖起：“断印杂碎，敢在西荒城动手？”

刀疤脸冷笑：“一个异兽盟的小巡城使，也敢管我们的事？识相的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他身后的断印人已经抽出了骨刃，杀气腾腾地往楼上冲。

凌云站起身，体内的毕方传来强烈的战意。他知道，躲不掉了。

赤影却比他更快，身形一晃，已经挡在楼梯口。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色的长鞭，鞭梢缠着几缕赤红色的火焰：“在老娘的地盘杀人，问过我的‘赤练鞭’了吗？”

“找死！”刀疤脸怒吼，骨刃带着黑气劈向赤影。

赤影冷笑一声，长鞭甩出，火焰瞬间暴涨，竟硬生生挡住了骨刃的黑气。“砰”的一声巨响，刀疤脸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惊讶。

“你是……火灵根修士？”

“不止哦。”赤影舔了舔唇角，琥珀色的眼睛里燃起火焰，“还是‘控兽师’——”

她吹了声口哨。

客栈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兽吼，一只长着翅膀的白虎（《异兽录》里的“穷奇”后裔，被异兽盟驯服）撞破窗户冲了进来，对着断印人发出威胁的咆哮。

刀疤脸脸色剧变：“异兽盟的‘镇城兽’！撤！”

断印人哪敢恋战，转身就跑。穷奇后裔追出去，撕咬声和惨叫声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赤影收起长鞭，拍了拍手，像没事人一样坐回桌前，继续喝酒。

“谢了。”凌云坐下，语气缓和了些。

“不用谢，”赤影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帮你，是讨厌断印人。”她顿了顿，“他们追杀你，是因为当康齿？”

凌云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毕方在我体内，它受了伤。当康齿……用尽全力，把死印核压了五百年。”

赤影的眼睛瞪圆了，酒坛“啪”地掉在地上：“你说什么？死印核被压下去了？用当康齿？”

她突然抓住凌云的胳膊，语气变得急促：“你跟我来！必须马上见盟主！这件事，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凌云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又摸了摸怀里冰冷的当康齿，突然意识到——西荒城，或许不只是一个落脚点。这个赤发少女，这个异兽盟，可能藏着关于死印，甚至关于当康和毕方的更多秘密。

体内的毕方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催促他答应。

凌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赤影笑了，拉着他就往外跑。赤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像一团跳跃的火焰，带着他穿过西荒城喧闹的街道，朝着城中心那座最高的塔楼跑去——那里，是异兽盟的总部。

阳光透过西荒城的烟尘，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道带着火焰的灼热，一道藏着灵火的温暖，在这座三教九流汇聚的城池里，悄然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