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筑基初成与五百年约

昆仑边缘的风雪，终于在第三个月的月末停了。

凌云站在硫磺泉边，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皮肤因常年淬炼而呈健康的古铜色，眼神沉静，再无初入大荒时的青涩。他缓缓抬手，当康齿悬浮在掌心，金纹虽未完全复苏，却已能稳定流转，不再像之前那般黯淡。

三个月的磨砺，他的修为在一场与成年狙如的死斗中，终于冲破了炼气期的桎梏，稳稳踏入筑基初期。

那一战打得惨烈。狙如的冰箭射穿了他的左肩，他则借着毕方的火焰掩护，将当康齿的“生”气凝成尖刺，刺穿了狙如的咽喉。濒死之际，炼气期的灵力壁垒轰然破碎，筑基期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不仅瞬间修复了伤口，还让他对“生”气的操控达到了新的境界——他能让断落的藤蔓在指尖重生，能让枯死的雪参发出新芽，甚至能短暂“借用”周围草木的生命力，转化为自身的灵力。

“该去看看了。”凌云握紧当康齿，对毕方道。

毕方的翅膀早已痊愈，此刻展开，橙红色的火焰边缘竟缠绕着一圈淡淡的金芒——那是吸收了当康齿“生”气后，灵火发生的质变。它唳鸣一声，载着凌云，朝着昆仑核心区飞去。

越靠近核心，空气中的死寂就越浓。火山群的烟柱变成了墨绿色，天空阴沉得像块浸了墨的破布，连光线都被吞噬了。地面上，黑石缝隙里渗出黑色的粘液，草木早已枯死，只剩下扭曲的残骸。

“就在前面。”毕方降低高度，指向火山群中央的一个巨大缺口。那里原本是座火山，此刻却塌陷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坑底隐约有绿光闪烁，像一只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是死印核！

凌云能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恶力量从坑底涌出，所过之处，连火山岩都在腐朽、崩解。坑边，断印人正围着一个黑色的祭坛，断印首领站在祭坛中央，高举骨矛，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骨矛的绿光与坑底的绿光遥相呼应，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黑色光柱。

“快成了……”断印首领的头骨发出兴奋的嘶吼，“死印核，吞噬烛龙的残魂，降临吧！”

光柱中，隐约能看到一条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尾巴在挣扎——是烛龙的残躯！它被死印核的力量束缚着，鳞片不断剥落，发出痛苦的咆哮。

就在这时，当康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金纹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烫得凌云几乎握不住。他能“听”到一个古老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生之不绝，死之不临。”

是当康的声音！

没等凌云反应，当康齿突然挣脱他的手掌，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向那道黑色光柱。

“什么东西？！”断印首领大惊失色，骨矛猛地刺向金流。

但金流根本没理会他，直接撞进了黑色光柱中。

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了。

黑色光柱与金色流光碰撞的地方，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芒——不是耀眼的亮，而是一种温和却无比坚韧的“生”之光泽，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最深的黑暗。

“不——！”断印首领发出绝望的嘶吼。

凌云清晰地看到，那道黑色光柱在金色光芒中寸寸瓦解，坑底的绿光迅速黯淡、收缩，最后“砰”地一声，被金色光芒包裹着，重新沉入了巨坑深处，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涟漪。

烛龙的残躯挣脱了束缚，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火山群的浓烟里。

当康齿的金流也缓缓回落，落在凌云手中，重新变回兽牙的模样，只是上面的金纹，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像耗尽了所有力量，连温度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冰凉。

周围的墨绿色烟柱开始消散，天空渐渐露出灰白的底色，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些。

“死印核……被压下去了？”毕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凌云握着冰冷的当康齿，脑海中残留着当康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对他说的，更像对整个大荒的宣告：

“五百年……足够了。”

五百年。

他明白了。当康齿没有摧毁死印核，而是用自身蕴藏的最后本源，将死印核重新压制了五百年。五百年后，死印核会再次苏醒，但至少现在，大荒暂时安全了。

“抓住他！”断印首领的怒吼打断了凌云的思绪。他的骨矛断了一截，头骨上的绿光黯淡了不少，显然也受了重创，但眼中的怨毒却比之前更甚，“是他手里的兽牙！毁了它！”

残存的断印人疯了一样扑过来，他们身后，那只腐化的毕方也展开翅膀，绿火熊熊燃烧。

凌云看着手中冰冷的当康齿，又看了看冲来的敌人，握紧了拳头。

筑基初期的灵力还在，毕方的火翼还在，他还有一战之力。

但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当康齿暂时沉寂，死印核被压，断印人必然会倾尽所有来追杀他——这个破坏了他们百年计划的“应印人”。

“走！”凌云翻身跃上毕方的背。

毕方唳鸣一声，振翅冲天，橙红色的火焰在身后炸开，暂时挡住了断印人的追击。

他们冲出昆仑核心区，朝着西荒城的方向飞去。身后，断印首领的咆哮还在回荡：

“凌云！五百年后，我必让你和这大荒一起，为死印核陪葬！”

凌云回头望了一眼昆仑的方向，巨坑已经重新被火山灰覆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那底下，沉睡着一个五百年后会再次苏醒的噩梦。

而他手中的当康齿，冰凉、沉寂，像一块普通的兽牙。

“五百年……”凌云轻轻抚摸着当康齿，“足够我们变得更强了。”

毕方唳鸣一声，加速向西飞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它橙红色的翅膀上，也照在凌云年轻却坚定的脸上。

五百年的时间，足够一个炼气弟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强者；足够沉睡的当康齿，在新的“生”之力量滋养下，重新苏醒。

前路依旧漫长，甚至比之前更危险。但这一次，凌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当康残魂的应印人。

他是凌云，一个在昆仑边缘淬过火、在死印核前活下来的筑基修士，一个与毕方缔结了生死盟约的伙伴，一个要在五百年内，找到真正能终结死印之祸的人。

西荒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那里的铜铃声，似乎正穿越荒原，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