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火山砺己与边缘蛰伏
从昏迷中醒来时,凌云躺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毕方正用翅膀给他遮挡火山灰。峡谷里的震动已经平息,但远处火山群的烟柱更浓了,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随时会喷出毁灭一切的怒火。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丹田空荡荡的,连调动一丝灵力都困难——当康残魂的爆发看似威猛,实则抽走了他大半精血,根基都动摇了。
“还想进去找烛龙火?”毕方的声音带着疲惫,这是它第一次用意念直接与凌云沟通,“再往前一步,不用断印人动手,你自己就会垮掉。”
凌云苦笑。他看着当康齿,上面的金纹黯淡无光,像蒙了一层灰。之前的胜利太侥幸,靠的是当康残魂的余威,而非他自己的实力。断印首领那句“你会被吸干”像警钟,敲碎了他对“应印人”身份的盲目自信。
“不进去了。”他哑着嗓子说,“先在边缘待着。”
昆仑边缘,是火山与雪山的过渡带。这里没有核心区的毁灭性力量,却处处藏着磨砺——滚烫的硫磺泉能灼伤皮肉,也能淬炼灵力;覆雪的崖壁上长着能修复经脉的“冰灵草”,却有吐毒雾的“雪山蝰”看守;更有一些未被腐化、却异常警惕的异兽,比如长着刺猬毛、能喷冰箭的“狙如”(《北山经》载“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
凌云选了一处半埋在火山岩里的山洞作为临时居所。洞壁渗着温热的水汽,正好用来疗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仅剩的灵力催动当康齿,催生崖壁上的“血藤花”——这种花的花瓣能止血,花蜜能缓慢补充精血,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毕方则负责警戒和觅食。它翅膀的伤口还没好,飞不高,便用喙和利爪在雪地里刨“雪参”,这种参带着微弱的灵气,能帮它恢复。一人一兽,像两只受伤的困兽,在昆仑的边缘,开始了沉默的蛰伏。
提升,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每天清晨都会跳进洞外的硫磺泉。泉水滚烫,带着腐蚀性,刚进去时皮肤像被针扎,灵力运转到极致才能勉强抵御。但每次从泉里出来,他都能感觉到肉身强度在增加,之前受损的经脉也在缓慢修复。半个月后,他已经能在泉里坚持一个时辰,皮肤被泡得发红,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不再依赖当康齿的爆发,而是专注于“生”气的精细操控。用指尖的灵力催生血藤花的嫩芽,控制藤蔓在指间打结、开花、结果;尝试用“生”气中和硫磺泉的毒性,让泉水变得温和;甚至能让枯萎的雪参重新焕发生机。这个过程枯燥且艰难,常常因为灵力耗尽而头晕目眩,但当他终于能用藤蔓编织出能过滤毒雾的网时,当康齿的金纹,终于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
他和毕方的配合,从“火木之契”升级为“攻防一体”。毕方喷出的火焰不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能根据凌云的藤蔓轨迹调整形态:藤蔓缠向敌人时,火焰会顺着藤蔓蔓延,形成火网;凌云用藤蔓搭建防御时,火焰会化作火墙,附在藤蔓表面,增加防御强度。他们的对手,是雪山蝰、狙如,甚至还有几只路过边缘的年轻狰——这些异兽实力不算顶尖,却各有难缠的本事,正好用来打磨战术。
一次对付狙如时,凌云故意让藤蔓留出破绽,引狙如喷出冰箭,毕方则趁机绕到侧面,用火焰烧断它的退路;另一次被雪山蝰的毒雾困住,他用“生”气催生出大量吸水的海绵草,配合毕方的火焰蒸腾雾气,硬生生冲出一条路。每一场战斗都打得不轻松,常常带伤而归,但他们的默契越来越深,凌云对“生”与“火”的理解,也从“相克”走向了“共生”。
一个月后,凌云的精血终于补满,修为不仅巩固了炼气六层,甚至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当他再次跳进硫磺泉,泉水的灼热感已经减弱许多,灵力在经脉里流转,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练。
毕方翅膀的伤口也愈合了,羽毛比之前更红,灵火的温度也更高,偶尔能喷出带着金色纹路的火焰——那是吸收了当康齿“生”气的迹象。
这日,他们正在雪崖下采集冰灵草,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是断印人的气息!
凌云和毕方迅速躲进雪洞,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远处的火山灰里,走出来十几个黑袍人,簇拥着一个坐在骨椅上的身影——正是断印首领。他的身边,站着三只被腐化的异兽:浑身冒着黑烟的狰,长着九个脑袋、脖子像蛇一样扭曲的“开明兽”残躯,还有一只翅膀腐烂、却能喷吐绿火的巨大毕方。
“主上,核心区的‘死印核’快完全苏醒了,”一个断印人单膝跪地,“但烛龙的气息越来越强,恐怕……”
“怕什么?”断印首领的头骨发出笑声,“等死印核吞噬了烛龙的残魂,整个昆仑都会变成‘死域’,到时候别说一个应印人,就算当康活过来,也得给我趴着!”
他的目光扫过边缘地带,像在寻找什么,最后停留在凌云藏身的雪崖方向,冷哼一声:“那只漏网的小毕方和半残的应印人,估计早就死在哪个石缝里了。走,去核心区,见证死印重临!”
黑袍人簇拥着骨椅,消失在火山群的浓烟里。那只腐化的毕方飞过雪崖上空时,绿火喷溅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冒烟的黑洞,腥臭的气息刺得凌云喉咙发紧。
“他们要唤醒死印核。”毕方的声音带着恨意,“那只腐化的毕方,是我哥哥。”
凌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当康齿在发烫,不是愤怒,是一种……渴望?渴望着更强的力量,渴望着阻止这一切。
他看着核心区的方向,那里的烟柱已经变成了墨绿色,隐约有黑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
“还不能进去。”凌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但我们可以再靠近一点。”
靠近,但不贸然闯入。在火山与雪山的夹缝里,在断印人的眼皮底下,继续磨砺自己。
他和毕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
昆仑边缘的风,依旧凛冽。但这一次,风中不再只有疲惫和退缩,还有一种在绝境中扎根、缓慢生长的韧性。凌云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一时的爆发,而是能真正与死印抗衡的力量——这种力量,只能在昆仑最残酷的边缘,用汗水、伤痛,一点点炼出来。
他摸了摸怀里的当康齿,金纹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