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万象阁与幽冥草

矿道深处的光线越来越暗，只有偶尔从石壁缝隙中渗下的月光，照亮脚下坑洼的路。赤影不知从哪摸出颗夜明珠，珠子散发着柔和的青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前面就是万象阁了，”赤影指着前方一扇嵌在石壁里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兽纹，“阁主是个怪人，只收三样东西——异兽精血、上古灵玉，或者……能让他感兴趣的秘闻。”

凌云刚走近青铜门，门上的兽纹突然亮起，一只雕刻的饕餮虚影从门上浮现，张开巨口对着他喷出股寒气。他体内的毕方灵火自动涌出，与寒气碰撞的瞬间，饕餮虚影竟发出满足的低吟，青铜门“嘎吱”一声向内敞开。

“看来你的毕方火，合它胃口。”赤影挑眉，率先走了进去。

阁内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四周摆满了悬浮的琉璃盏，盏中盛放着各色光芒——有的是跳动的火焰，有的是流淌的水光，还有盏琉璃盏里，泡着株通体漆黑的草，草叶上却点缀着几点妖异的红光。

“那是幽冥还魂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角落里的藤椅上，坐着个裹着兽皮的老者，他面前摆着个沙盘，沙盘里的细沙正自动勾勒出山川河流的模样，“生于幽冥深渊，却能聚纯阳生机，是引动‘生’气的绝佳之物。”

凌云的目光瞬间被那株草吸引。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当康齿又泛起了暖意，比在地脉乳旁时更清晰几分。

“老先生认识这株草？”凌云问道。

老者抬起头，他的眼睛竟是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流沙在转动：“老夫活了九百岁，见过的异草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他指了指沙盘，“你要的东西，在沙盘里。”

凌云看向沙盘，只见细沙勾勒的河流尽头，有块闪烁着金光的区域，区域中央，标着个“烛”字。

“烛龙涎？”赤影失声，“传说中烛龙吐息凝结的灵液，能活死人肉白骨，你这里怎么会有它的踪迹？”

老者笑了，笑声像枯叶摩擦：“不是踪迹，是实物。但想用它，得拿东西换。”他的目光落在凌云胸口，“我要你体内毕方火的一缕本源火种。”

“不行！”赤影立刻反对，“本源火种是修士与异兽灵体相融的根基，给了你，他的修为会倒退！”

凌云却陷入沉思。他能感觉到，幽冥还魂草对当康齿的吸引力远超地脉乳，如果再加上烛龙涎……或许真能让当康齿彻底苏醒。

“我可以给你火种，”凌云开口，“但我要知道断印人和死印核的来历。”

老者的琥珀色瞳孔缩了缩：“你倒是会讨价还价。断印人……五百年前就存在了，他们信奉的死印核，据说是天地初开时遗留的‘灭’之印记，能吞噬一切生机。”他顿了顿，“而你身上的当康齿，恰好是‘生’之极致的载体，两者相遇，不是你死，就是它亡。”

沙盘里的细沙突然剧烈翻涌，勾勒出一个扭曲的黑色印记，印记周围的山川瞬间枯萎。

“他们来了。”老者收起沙盘，“断印人的‘死印幡’能定位生之气息，你刚才在地脉乳旁的动静，让他们锁定了具体位置。”

青铜门外传来震耳的轰鸣声，伴随着符文炸裂的脆响。凌云冲出阁外，只见矿道中悬浮着一面漆黑的幡旗，幡面上印着巨大的死印核图案，无数灰雾从幡旗中涌出，凝聚成数十道傀儡身影。

为首的傀儡穿着件残破的道袍，胸口绣着个“玄”字——竟是三个月前在黑风山脉失踪的玄清观长老！

“交出当康齿，饶你们全尸。”傀儡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手中死印幡一挥，数十道傀儡齐齐扑来。

凌云将赤影护在身后，毕方火在体表凝成火焰铠甲。他看向万象阁内的老者：“烛龙涎的账，稍后再算！”

老者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品着茶：“放心，老夫的东西，还没人敢抢。”

赤影已挥刀冲上前，驳兽刀的寒光劈开数道灰雾：“凌云，用幽冥还魂草试试！它的生机或许能克死印雾！”

凌云眼中精光一闪，指尖灵火化作长鞭，卷向阁内的琉璃盏。幽冥还魂草被带出的瞬间，草叶上的红光骤然暴涨，死印幡散发出的灰雾竟如遇克星般退避三舍。

“果然有用！”凌云将还魂草护在身前，毕方火与草叶的生机交织，形成一道金红相间的光盾，“赤影，左翼！”

赤影会意，刀身翻转，划出一道圆弧，将数道傀儡逼向光盾。傀儡触碰到光盾的瞬间，竟如冰雪消融般化作黑水，连死印符文都被净化成了光点。

矿道深处，死印幡突然剧烈震动，幡面上的死印核图案旋转起来，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吸力。凌云感觉体内的灵力竟有被剥离的趋势，当康齿的暖意再次浮现，这一次，暖意顺着经脉流遍全身，抵消了那股吸力。

“当康的‘生’气，能护住你的灵脉！”赤影喊道，她的驳兽刀上已布满死印符文，刀身开始颤抖，“我快撑不住了！”

凌云咬咬牙，将幽冥还魂草的生机尽数引动。草叶在他掌心化作一团红光，红光融入毕方火中，火焰瞬间变成了纯红色，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直扑死印幡。

“轰——”

红光与幡旗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死印幡剧烈摇晃，幡面上的死印核图案出现了一道裂痕，灰雾傀儡瞬间溃散大半。

“不可能……”道袍傀儡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转身就想逃。

凌云哪会给它机会，纵身追上，掌心红焰凝聚成拳，一拳砸在傀儡胸口。傀儡的身体在火焰中寸寸碎裂，露出里面一颗跳动的黑色晶石——正是死印核的碎片。

“这是……”凌云刚捡起晶石，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指尖传来，当康齿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暖意，将阴冷力量瞬间驱散，黑色晶石也随之化作飞灰。

矿道内的灰雾渐渐散去，死印幡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咔嚓”一声碎裂。

赤影拄着刀喘气，看着满地的傀儡残骸：“总算解决了……”

万象阁内的老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玉瓶：“烛龙涎，拿去吧。”他的琥珀色瞳孔盯着凌云，“你刚才用还魂草和毕方火融合的招式，叫什么名字？”

凌云接过玉瓶，瓶内的烛龙涎散发着温和的金光：“还没想好名字。”

“就叫‘生灭劫’吧。”老者笑了，“生中有灭，灭中藏生，倒是配得上这招。”他转身回阁，青铜门缓缓关闭，“下次来，记得带本源火种。”

凌云握紧玉瓶，能感觉到当康齿的暖意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沉寂，却像是在回应烛龙涎的气息。他看向赤影，发现她的驳兽刀上，死印符文虽已消散，刀身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你的刀……”

赤影摸了摸刀身，眉头紧锁：“死印核的力量渗进去了，得找净化的灵泉才行。”

凌云刚想说什么，怀中的玉瓶突然亮起金光，瓶内的烛龙涎竟自动飞出，滴落在驳兽刀上。黑气遇金光，瞬间消散，刀身上的驳兽獠牙发出愉悦的低鸣。

“这……”赤影愣住了。

凌云看着空了的玉瓶，又摸了摸胸口的当康齿——那股暖意，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突然明白，当康齿的“生”气，或许不只是为了自身苏醒，更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

矿道外传来了异兽盟的号角声，应该是白泽盟主收到了消息，派人来支援了。

“回去吧。”凌云笑了笑，“看来西荒城的平静，是彻底被打破了。”

赤影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恢复光泽的驳兽刀。她能感觉到，和凌云一起经历的这些事，正在让她靠近某个被家族隐瞒的秘密——关于镇蜃部族，关于守契人，或许还有关于五百年前那场不为人知的大战。

而此时的万象阁内，老者看着沙盘里重新凝聚的死印核图案，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凝重：“死印核提前苏醒了……看来，比预想的要快。”他从怀中摸出块龟甲，龟甲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异兽盟总坛的方向。

总坛顶层的石室里，白泽接住龟甲，看着上面的纹路，脸色渐渐严肃：“九百岁的老家伙都惊动了吗……看来，该让‘飞廉”出动了。”

石室角落的阴影里，一头巨兽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