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烛龙涎与冰夷珠

矿道外的晨光刚漫过巷口，凌云已将烛龙涎的最后一缕灵韵引入当康齿。

指尖贴着胸口，能摸到灵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终于有了水流的痕迹。但这痕迹转瞬即逝，当康齿依旧沉睡着，只是那股盘踞在骨缝里的寒意，又淡了三分。

“还是差一口气。”赤影靠在墙角，驳兽刀被烛龙涎润过之后，刀鞘上的獠牙纹路泛着莹白的光，“沙盘老人说，当康是上古瑞兽，主‘丰饶’与‘生机’，唤醒它，光靠灵物还不够，得有‘契机’。”

凌云想起沙盘老人递给他烛龙涎时的眼神。那老者最终没要毕方的本源火种，只是用指尖在他眉心一点，留下个转瞬即逝的沙纹印记：“契机藏在‘灭’里，死印核越躁动，当康的生息越容易被引出来。”

“说白了，就是得让断印人再搞点大动静。”赤影踹开脚边的碎石，“可咱们总不能坐等着他们毁天灭地吧？”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一阵清越的嘶鸣。一头通体青碧、背生双翼的异兽正立在石板路上，龙首鹿角，鳞甲泛着水光——是异兽盟的飞廉兽，白泽盟主的坐骑。

“飞廉兽怎么来了？”赤影立刻站直身体。飞廉兽是上古风神后裔，速度冠绝西荒，若非万分紧急，绝不会轻易出动。

飞廉兽龙首微低，衔来块泛着青光的玉牌。玉牌上浮现出白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断印人在黑风山脉深处异动，似在寻找‘冰夷珠’，速来总坛议事。”

冰夷珠？凌云心中一动。《山海异宝录》里记载，冰夷是居于极寒深渊的人面蛇身异兽，其内丹凝结的冰珠，能冻结一切生机，恰好与烛龙涎的至阳之力相悖。

“他们找冰夷珠做什么？”赤影已翻身跃上飞廉兽的背脊，“难道想用它来强化死印核？”

凌云紧随其后，飞廉兽双翼一振，卷起的气流让巷两侧的灯笼剧烈摇晃。他瞥见总坛方向的天空，有层淡淡的灰雾正在聚集，像极了黑市矿道里的死印雾，只是更稀薄，更隐蔽。

总坛石室里，白泽面前的石桌上摊着张兽皮地图，地图上用朱砂圈出黑风山脉的一处峡谷——“寒渊谷”，正是传说中冰夷栖息过的地方。

“断印人的探子传回消息，他们的大祭司带着死印核碎片进了寒渊谷，似在以冰夷珠为引，催化死印之力。”白泽指着地图上的红点，“冰夷珠若与死印核结合，能冻结千里灵脉，届时西荒城的异兽灵脉都会被抽干。”

赤影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疯了？这么做会引来各族修士的围剿！”

“他们要的就是围剿。”凌云突然开口，指尖点在寒渊谷旁的一处标记——那是五百年前，一场大战的古战场遗址，“断印人信奉‘毁灭即新生’，他们想在古战场引爆冰封之力，用无数修士的灵脉为祭品，强行唤醒完整的死印核。”

白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也是沙盘老人传来的消息。他推演过，寒渊谷的地脉与五百年前的战场相连，死印核在那里的力量会增强十倍。”他看向凌云，“你体内的当康齿，是目前唯一能克制死印核的‘生’气载体。”

“所以，我们必须去寒渊谷，抢在他们拿到冰夷珠之前阻止？”赤影握紧了驳兽刀的刀柄。

“不止。”白泽摇头，取出个青铜小鼎，鼎内盛放着些青色粉末，“这是‘飞廉羽’磨的粉，能短暂屏蔽死印核对你的感知。你们的任务，是潜入寒渊谷，找到冰夷珠的同时，设法记下死印核碎片的纹路——沙盘老人说，这些纹路是破解死印核的关键。”

凌云看着鼎内的青粉，突然想起当康齿在烛龙涎作用下浮现的纹路。生印与死印，或许本就是同源的两面，只是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极端。

“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凌云追问，“为什么当康齿会落到我手里？”

白泽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石室壁画前。壁画上刻着模糊的战争场景，有巨大的烛龙喷吐火焰，有当康在田埂上奔跃，而画面的尽头，是个笼罩在灰雾中的巨大印记。

“五百年前，死印核第一次现世，各族异兽联手对抗，最终以烛龙献祭、当康自毁灵核为代价，才将它打碎成碎片。”白泽的声音低沉，“当康的灵核碎片，被当时的守契人带走，世代相传，直到……你外婆那一代。”

凌云怔住。外婆临终前塞给他的木盒，原来藏着这么沉重的过往。

“去吧。”白泽将青铜鼎推给他，“飞廉兽会送你们到寒渊谷外围。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当康齿的气息。”

飞廉兽的速度比疾风还快，风声在耳边呼啸。凌云坐在赤影身旁，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驳兽刀的刀柄被她攥得发烫。

“紧张？”凌云笑了笑。

“是有点。”赤影坦诚道，“我爹当年就是在追查断印人时失踪的，我娘说，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寒渊谷。”她侧过头，晨光落在她睫毛上，“沙盘老人说，我爹可能还活着，被死印核控制着，成了他们的傀儡。”

凌云心中一动，想起那些被死印雾同化的修士傀儡。他握住赤影的手腕，毕方火的暖意顺着指尖传来：“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就把他救出来。”

赤影的眼神亮了亮，刚要说话，飞廉兽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嘶鸣，双翼一敛，缓缓降落。下方是片被冰雪覆盖的峡谷，谷口的岩石上，刻着扭曲的黑色符文——正是断印人的标记。

“里面的死印雾很重，”赤影将飞廉羽粉抹在衣襟上，“灵粉只能维持三个时辰，我们得抓紧时间。”

凌云最后摸了摸胸口的当康齿。灵骨很安静，却让他想起沙盘老人的话：契机藏在“灭”里。

寒渊谷深处，隐约传来冰层碎裂的声音，还夹杂着非人的吟诵声，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他们已经开始找冰夷珠了。”凌云抽出腰间的短刃——那是他用毕方火炼化玄铁打造的，刃身泛着金红的光，“走。”

两人猫着腰钻进峡谷，冰雪没过脚踝，却冻不住凌云指尖的灵火。他能感觉到，当康齿在死印雾的刺激下，又开始散发那缕熟悉的暖意，这一次，暖意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指引，像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往峡谷深处走。

寒渊谷的冰层下，到底藏着冰夷珠，还是更危险的陷阱？被死印核控制的赤影父亲，是否真的在里面？凌云不知道，但他握着短刃的手很稳，身边赤影的呼吸也渐渐平稳。

阳光被峡谷两侧的峭壁挡住，前方只剩下刺骨的寒风和越来越浓的灰雾。但凌云的心里，却有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无论五百年前的债有多沉重，他都必须接下。

因为他不仅是当康齿的持有者，还是……想要守护身边之人的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