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

烈日与杂音（终章·余温）

寒假回家时，祁煊在行李箱最底层翻到了那只银灰色打火机。

塑料外壳上的“氖”字被摩挲得发亮，边缘的棱角磨圆了，像块被盘熟的玉。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单谨在厨房炸藕盒，油星溅在锅底的声音，混着祁沂对着麦克风喊“家人们谁懂啊”的直播声，把客厅填得满满当当。

“哥，你看我新写的同人文！”祁沂举着平板冲过来，屏幕上是《嘉美·傅乐》的番外——白手套男主在雨天捡到一把黑伞，伞柄刻着没写完的名字，“我觉得鹤奈氖肯定是故意留白的，你说对吧？”

祁煊的目光落在平板上的黑伞插画上，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那只打火机：“嗯。”

“对了，”祁沂突然压低声音，“沈安澈跟他前女友复合了！听说那女生根本没去柏林安，是家里人逼她改了志愿，躲在A市的亲戚家呢，上周被沈安澈堵在图书馆了。”

“挺好。”祁煊应着，起身往天台走。雪粒子打在脸上有点疼，他推开天台门时，看见栏杆上放着个熟悉的烧烤架——是单谨上周找人修好的，说“等春暖花开，喊安浅乐来吃烧烤”。

栏杆边的积雪里，插着根燃尽的仙女棒。

不是祁煊留的，也不是祁沂放的。竹签顶端的火星残骸还带着点焦黑，像是刚熄灭不久。祁煊蹲下身，指尖拂过雪地上的浅浅脚印，大小和安浅乐的帆布鞋刚好吻合。

他把那只打火机轻轻放在脚印旁，雪落在上面，瞬间融成了小小的水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群主被判（57）”群的消息。沈安澈发了张合照，他和前女友举着同款奶茶，背景是南大的樱花大道，配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底下一片“99”的祝福，祁煊犹豫了一下，点了个赞。退出群聊时，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天台上，雪落在烧烤架上，积成薄薄的一层，而那张被安浅乐遗落的《夏日终曲》光盘，正躺在雪地里，反射着来自机场方向的微光。照片的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祁煊抬头望向机场的方向，雪幕中隐约能看见起飞的航班，灯光像颗移动的星星。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天台轻声说：“烤架修好了，等你来。”

风卷着雪粒子掠过耳畔，像是有人在回应。

回到客厅时，祁沂的直播还在继续，她举着本崭新的《嘉美·傅乐》特别版，对着镜头晃了晃：“家人们看！鹤奈氖终于露面了！出版社说作者是位‘姓安的先生’，还附了张手写签名——‘赠祁煊，夏日永不落幕’。”

祁煊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接过那本书，翻开扉页。熟悉的字迹落在米白色的纸上，末尾的落款处，画着个小小的打火机，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下次见面，给你表演仙女棒在雪地里发光。”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天台的积雪上，亮得晃眼。祁煊捏着那本书，指尖触到签名旁的浅浅凹痕——是用指甲刻的，像个没写完的“煊”字。

他摸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回了条短信：【好。】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厨房传来单谨的喊声：“藕盒炸好了！快来吃！”

祁煊把书放进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夏日终曲》的光盘盒。转身时，他看见茶几上放着祁沂刚拆开的快递，是盒新的仙女棒，包装上印着“冬日限定款，低温环境可发光”。

“给你的。”祁沂冲他眨眨眼，“我猜……总有人用得上。”

祁煊拿起一根仙女棒，塑料外壳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某个夏日午后，安浅乐递给他的那根还带着体温的火机。

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涌进来，落在仙女棒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祁煊突然笑了——原来有些告别，真的不是结束。

就像这个冬天，雪会化，花会开，而那个消失在雨里的少年，正藏在某个阳光能照到的角落，等着下一次见面时，说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