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肆虐的九月,祁煊拎着行李箱站在A市南大的报到处前,额角的汗滴在录取通知书上,晕开了“祁煊”两个字的边角。风里飘着新生军训的口号声,混着食堂飘来的糖醋里脊香气,热闹得让人心慌。
“同学,麻烦让让。”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祁煊侧身时,看见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手里抱着一摞《大学英语》教材,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有点眼熟。
“沈安澈?”
男生抬头,桃花眼弯了弯,比在群里刷屏时平和多了:“哟,祁煊?你也来南大了?”他指了指自己怀里的书,“刚从B市回来,补领教材。”
祁煊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多了串银色的手链,坠着个极小的黑伞吊坠。
“她……”
“没找到。”沈安澈耸耸肩,语气听不出情绪,“柏林安大学翻遍了,没人认识她。可能……她早就不在那儿了。”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不过也好,我在B市的旧书市场,淘到本《嘉美·傅乐》的手稿复印本,里面有段被删掉的话。”
“什么话?”
“‘当黑伞在雨天收起,不是结束,是换了种方式撑开’。”沈安澈把书往他怀里一塞,“送你了,看你好像挺喜欢鹤奈氖的。”
祁煊接过书时,指尖触到封面的烫金字体,突然想起安浅乐举着仙女棒时,侧脸被火星照亮的样子。
报到处的老师在喊他的名字,祁煊应了一声,转身时,沈安澈突然说:“对了,我在B市机场看见个男生,跟你描述的安浅乐很像。穿黑T恤,手里捏着张光盘,站在三号口的雨里,像在等什么人。”
祁煊的脚步顿住了。
“我问他是不是在等鹤奈氖,”沈安澈挠了挠头,“他没说话,就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雨里了。那背影……跟《嘉美·傅乐》插画里的男主,简直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祁煊在宿舍的台灯下,翻开了沈安澈送的手稿本。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有用钢笔写的批注,字迹和安浅乐留在天台打火机上的划痕如出一辙:
“《夏日终曲》的结局,男主其实没消失。他只是把自己写进了鹤奈氖的新书里,这样就能永远留在有阳光的地方。”
台灯的光晕落在字迹上,祁煊突然发现,“鹤奈氖”三个字的拼音首字母,连起来是“HNN”——安浅乐名字的缩写。
窗外的月光淌进宿舍,像那年天台的露水。祁煊摸出枕头下的《夏日终曲》光盘,塞进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时,没有电影画面,只有一段音频:
是安浅乐的声音,混着风声和打火机的“咔嚓”声:“祁煊,其实仙女棒在白天也能发光,就像有些人……消失了,也能留在回忆里。”
音频的最后,是段模糊的钢琴声,弹的是《夏日终曲》的主题曲。祁煊听着听着,突然笑了——那旋律里,藏着安浅乐玩仙女棒时,总爱哼的跑调小节。
他合上电脑,走到窗边。楼下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像有人在低声说“我在这儿”。祁煊对着夜空轻声说:“我知道。”
这个秋天没有下雨,阳光好得不像话。就像安浅乐从未消失,只是变成了落在书页上的光斑,藏在旋律里的跑调,和某个男生提起时,嘴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
有些告别,从来不需要说出口。
就像有些存在,从来不需要被看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