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惊变

鬼市的天空永远浸染着一层暗红，今夜却被万千灯火映得通明。八百年来，这座鬼怪之城第一次为它的主人举办如此盛大的灯会。

谢怜踏着青石板路，穿过熙攘的鬼群。四周灯笼高挂，有咧嘴大笑的骷髅灯，有流着血泪的美人灯，还有不断变换惨叫面孔的众生灯。鬼市的热闹与人世不同，处处透着诡谲离奇，却又莫名令人心安。

"城主大人等您多时啦！"一个长舌鬼笑嘻嘻地在前引路，"特意吩咐把千灯观景台收拾出来，说太子殿下喜欢高处赏景。"

谢怜耳尖微热，拢了拢袖中的手。三个月未见，他竟有些近乡情怯般的紧张。自铜炉山一役后，花城闭关恢复，今日才正式出关。

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鬼市最高处的楼阁上，层层红纱随风轻舞，千万盏明灯将整个观景台映照得如同白昼。而那人就斜倚在栏杆边，一身红衣比灯火还要夺目。

"三郎。"谢怜轻唤。

花城转身，银饰轻响。他嘴角噙着笑，眼中却似有万千情绪流转。"哥哥来得正好，灯会刚开始。"

谢怜走上近前，才发现观景台上摆着一桌精致酒菜，全是人间口味。花城为他斟了一杯酒，道："尝尝，从仙京偷来的'醉仙酿'。"

"偷来的？"谢怜失笑。

"借。"花城眨眨眼，"留了字据的。"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从前相伴游历的日子。酒过三巡，鬼市上空突然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化作千万只银蝶飞舞。谢怜仰头看得入神，没注意花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近来三界不太平。"花城突然道，"鬼市边缘出现不明裂缝，已有数十低等鬼怪莫名消失。"

谢怜放下酒杯，眉头微蹙："上天庭也接到多地异常报告。农田一夜荒芜，神庙香火断绝，信徒说祈祷再无回应...像是信仰之力被截流了。"

花城指尖轻敲桌面："与八百年前铜炉山重开前的征兆相似。"

"但君吾已经..."谢怜话未说完，花城突然神色一变，猛地将他扑倒。一道黑影如利箭般从他们头顶掠过，观景台的栏杆被齐齐削断。

"什么人！"花城袖中银蝶暴起，化作利刃射向黑影。那黑影却不躲不闪，发出一阵刺耳笑声。

谢怜迅速起身，正要召出芳心，却见黑影突然分裂成数十道，从四面八方袭来。花城挡在他身前，厄命出鞘，红光如血。

"哥哥小心，这不是普通邪祟！"

黑影汇聚成一团黑雾，突然发出刺目白光。谢怜眼前一花，只听花城闷哼一声。待他视力恢复，观景台上已只剩他一人，花城和黑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郎？！"谢怜冲到栏杆边，只见鬼市依旧灯火辉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颤抖着手指抚过花城刚才站立的位置，地上只余一块青铜碎片。

谢怜拾起碎片，上面刻着的古老咒文让他浑身冰凉——这是八百年前白无相使用过的法器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