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山脚下,一座被藤蔓覆盖的破败神庙静静矗立在暮色中。谢怜站在神庙前,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风信和慕情跟在他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灵力波动就是从这里传出的?"风信用手拨开挡路的树枝,"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废弃神庙啊。"
谢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神庙第三章:血雨故地
血雨镇,一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地方。
谢怜站在荒废的镇口,望着那些被岁月侵蚀得只剩骨架的房屋。八百年风吹雨打,这里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唯有几堵残垣断壁还倔强地立着,像是不甘被遗忘的墓碑。
"你确定是这里?"风信用袖子捂着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铁锈味,"连个鬼影都没有。"
慕情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搓了搓指尖沾上的红色尘土:"土壤含铁量异常高,所以呈现红色。传说这里每逢大雨,雨水就会变成血红色。"
"血雨镇...血雨探花。"谢怜轻声道,"三郎的故乡。"
一阵风吹过,卷起红色尘土,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谢怜不由自主跟着那缕风走去,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风信和慕情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镇子不大,谢怜很快来到中心广场——如果那一小块空地能称为广场的话。中央有一口古井,井沿上刻着已经模糊不清的纹路。
谢怜俯身查看那些纹路,突然僵住了。那是极为古老的咒文,与青铜碎片上的如出一辙。
"这里有古怪。"他低声道,手指轻抚过那些刻痕,"井下可能有东西。"
风信探头往井里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拾起一块石头扔下去,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音,"这么深?"
慕情已经解下腰带,一头系在井边的石柱上,一头握在手中:"我下去看看。"
"我去。"谢怜拦住他,"如果真与'血雨探花'有关,我比你们更熟悉花城的灵力波动。"
不等两人反对,谢怜已经抓住腰带滑入井中。黑暗瞬间吞没了他,只有腰带摩擦的细微声响在耳边回荡。下落了约莫二十丈,他的脚终于触到了地面。
井底比想象中干燥,而且出乎意料地宽敞。谢怜指尖燃起一团灵火,照亮了四周——这里根本不是井底,而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窟入口。
"下面有空间!"他朝上方喊道,声音在井壁间回荡,"我进去看看!"
灵火的光芒在洞窟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谢怜缓步前行,发现墙壁上刻满了壁画。最开始的几幅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些人物轮廓。但随着深入,壁画保存得越来越完整。
第四幅壁画上,一位神官站在云端,下方是跪拜的百姓;第五幅,天地崩裂,神官面露悲悯;第六幅,神官手持一朵花,从云端跃入血雨之中...
谢怜的心跳加快了。他快步走到第七幅壁画前,这幅画最为精细——那位堕入血雨的神官站在尸山血海中,手中的花已经枯萎,而花心处竟是一面小小的镜子。最令人震惊的是,神官腰间佩戴着一把弯刀,形制与花城的厄命几乎一模一样。
"血雨探花..."谢怜喃喃道。戚容说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他继续向前,发现后面的壁画记录了这位"血雨探花"一次次转世的场景。每一世,他都以不同面目出现,但腰间始终佩戴着那把形似厄命的弯刀。最后一幅壁画上,"血雨探花"站在铜炉山巅,身后是无数跪拜的鬼怪。
而在这幅画的角落,谢怜看到了令自己血液凝固的画面——一个小小的身影,戴着斗笠,赫然是八百年前的自己!
"殿下!"风信的喊声从井口传来,"你没事吧?"
谢怜深吸一口气:"我找到了一些东西!你们下来看看!"
他正要转身,余光却瞥见壁画上的"血雨探花"似乎动了一下。谢怜猛地回头,只见壁画完好如初,但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银铃声。
"三郎?"他下意识伸手触碰壁画。
就在指尖接触墙壁的瞬间,整个洞窟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掉落,谢怜急忙后退,却见壁画上的"血雨探花"竟然开始流血!鲜红的液体从画中人物眼中涌出,顺着墙壁流到地面,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血泊中,浮现出一朵花的形状。
谢怜心跳如鼓,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殿下...快走..."
"三郎?!"他四下张望,却只看到摇晃的洞窟和流血不止的壁画。
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风信和慕情举着火把冲了进来:"怎么回事?地震了?"
"不是地震。"谢怜指向壁画,"你们看!"
三人注视着那幅诡异的画面——流血的神官,血泊中的花。慕情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某种封印术?"
风信皱眉:"像君吾的手法,但又不太一样。"
震动停止了,血泊中的花却突然绽放出刺目的红光!谢怜下意识抬手遮挡,就在这瞬间,一道黑影从血花中窜出,直扑三人而来!
"小心!"慕情一把推开谢怜,自己却被黑影击中肩膀,顿时鲜血淋漓。
风信立刻拉弓搭箭,三支灵箭呼啸而出,将黑影钉在墙上。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挣扎了几下后化为黑烟消散。
"你没事吧?"谢怜扶住慕情,后者摇摇头,咬牙撕下衣角包扎伤口。
"这不是普通邪祟。"慕情脸色发白,"它的攻击方式...像是专门针对神官的。"
谢怜想起青铜碎片上的封魂咒,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有人在猎杀与'血雨探花'有关的存在。先是花城,现在是我们..."
风信环顾四周:"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先把壁画内容记录下来,回去再研究。"
谢怜点头,却突然感到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那感觉转瞬即逝,却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是花城的灵力!
"等等!"他冲到最后一幅壁画前,手指仔细抚过每一个细节,"三郎的灵力刚刚在这里出现过!虽然很微弱..."
慕情和风信面面相觑。风信挠头:"我没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啊。"
"因为只有殿下能感知到。"慕情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之间的羁绊...非同一般。"
谢怜耳根发热,却无法反驳。他确实对花城的灵力有着特殊的感应,就像花城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一样。
三人迅速记录了壁画内容,正准备离开时,谢怜突然发现血泊中的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
"铜炉山万神窟,镜中花,水中月,真亦是假,假亦是真。"
"又是万神窟..."谢怜喃喃道。
当他们爬出古井时,夕阳已经将整个血雨镇染成了血色。风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下来去哪?铜炉山?"
谢怜刚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猛地转身,只见三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废墟间,每人手中都握着一块刻有咒文的青铜碎片。
"小心!"谢怜召出芳心剑,"是他们!"
黑衣人同时举起青铜碎片,刺目的白光从咒文中迸发!谢怜眼前一花,只觉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从远处传来——花城!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白光散去,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三滩黑色的液体,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慕情沉声道,"是来警告的。"
风信骂了一句:"装神弄鬼!有本事正面打一场!"
谢怜却望着铜炉山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剑。刚才那一瞬间,他不仅感应到了花城的灵力,还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银铃响动,仿佛在说:等我。
"我们去铜炉山。"谢怜下定决心,"万神窟里有答案。"
三人离开血雨镇时,最后一缕阳光照在那口古井上,井水突然泛起血色,一朵小小的红花从水中浮出,又迅速枯萎消散。
门楣上那块已经断裂的匾额——"仙乐宫"。三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但足以让他呼吸一滞。
"这是..."慕情也注意到了匾额,眉头微皱。
"我遇见他的地方。"谢怜轻声道,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八百年前,就是在这里,我接住了一个从墙上掉下来的孩子。"
风信和慕情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听说过那个故事——仙乐国太子谢怜与少年花城的初次相遇。但亲眼看到这座神庙,还是让他们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谢怜缓步走入神庙。内部比外观更加残破,神像早已倒塌,香案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但奇怪的是,正中央的地面却异常干净,仿佛有人经常打扫。
谢怜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微弱的灵力波动从地板下传来,带着熟悉的银铃声。
"下面有东西。"他敲了敲地板,传来空洞的回响。
慕情上前检查,很快找到了一块可以活动的地板。掀开后,露出一道向下的狭窄楼梯。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花香从黑暗中飘出。
风信立刻拦在谢怜前面:"我先下去。"
"不必。"谢怜摇头,"如果是陷阱,不会用三郎的灵力做诱饵。"
他指尖燃起灵火,率先走下楼梯。风信叹了口气,紧随其后,慕情则守在入口处警戒。
楼梯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四壁刻满了与血雨镇洞窟相似的壁画,但内容更加详尽。谢怜的灵火照亮了正中央的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银匣子。
谢怜走近石桌,发现匣子上刻着一行小字:"给我唯一的信徒"。
他的手微微发抖。这是花城的字迹,绝不会错。
"打开看看。"风信小声道,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环顾四周。
谢怜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银匣。里面没有机关,只有一封信和一朵已经干枯的红花。信封上写着:"致殿下,若我不能再亲口诉说"。
谢怜的心猛地揪紧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信,展开。花城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殿下: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请不要担心,这并非永别。
近来我总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我站在血雨中,手握一朵凋零的花。花心是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无数个'我'——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时代,却都做着同样的事:等待一个人。
我知道这与'血雨探花'的传说有关。我的力量在增长,但记忆却在变得混乱。有时我会突然想起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有时又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我竟差点认不出殿下。
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发现每八百年,'血雨探花'会经历一次'归元劫'——记忆与力量都将重组。而这一次,时间到了。
我不知归元劫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否还会记得殿下。所以写下这封信,藏在我们初遇的地方。若我迷失,希望殿下能借此找回我。
还记得那首童谣吗?'镜中花,水中月,真亦是假,假亦是真。铜炉山上万神窟,血雨探花为谁哭?'答案都在万神窟中。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是殿下的三郎。"
信纸在谢怜手中微微颤动。他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每个字都刻进心里。
"这信...是什么时候写的?"风信问。
谢怜翻到信纸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