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山外围的红雾像一堵流动的墙,将整座山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谢怜站在雾前,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不祥力量——那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高度凝结的灵力与怨气的混合体。
"这雾有问题。"风信用箭尖轻触红雾,箭矢立刻被腐蚀出一缕青烟,"进不去。"
慕情从袖中取出几张符咒:"试试这个。"
符咒飞向红雾,却在接触的瞬间自燃起来,化为灰烬。慕情皱眉:"连破界符都没用..."
谢怜凝视着红雾,忽然从怀中取出那朵干枯的红花。说来奇怪,原本已经干瘪的花瓣在接近红雾时,竟微微颤动起来,泛起一丝血色。
"这花..."风信瞪大眼睛。
"是三郎留下的。"谢怜轻声道,"它或许能带我们进去。"
他将花轻轻举向红雾。刹那间,红花绽放出微弱的光芒,红雾如受惊的蛇一般向两侧退开,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慕情和风信交换了一个眼神。风信握紧弓箭:"我先走。"
三人依次进入红雾通道。里面的世界与外界截然不同——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树木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更诡异的是,地面时不时轻微震动,仿佛整座山都在呼吸。
"这地方比八百年前还邪门。"风信低声咒骂。
谢怜手中的红花持续散发着微光,指引着方向。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路前行,四周静得出奇,连风声都没有。
突然,前方传来打斗声。谢怜示意同伴隐蔽,悄悄靠近声源。在一片空地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被一群黑影围攻——
"青玄?贺玄?"谢怜惊呼。
师青玄的风师扇卷起狂风,将数个黑影撕碎;贺玄则如鬼魅般穿梭在敌人之间,所过之处黑影纷纷溃散。但黑影数量太多,两人已显疲态。
谢怜毫不犹豫地冲出去,芳心剑出鞘,一剑斩断三个黑影。风信和慕情紧随其后加入战斗。有了三人的加入,战局很快逆转,残余的黑影四散而逃。
"太子殿下!"师青玄惊喜地收扇,"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来找花城。"谢怜简短解释,"你们呢?"
贺玄冷冷道:"调查信仰之力异常。三天前进山,一直被困在雾里。"
师青玄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些黑影杀不完,打散一会儿又聚回来。更可怕的是..."他压低声音,"这雾会让人产生幻觉。我们已经迷路两天了。"
谢怜心中一沉。如果连风师都能困住,这红雾的危险性远超预期。
"一起走吧。"他举起那朵红花,"这能指引方向。"
六人结伴前行。有了红花的指引,路线变得清晰起来。路上,师青玄讲述了他们的发现:"铜炉山核心区域出现了异常灵力漩涡,所有失踪的信仰之力都流向那里。我们怀疑..."
"有人在试图重开铜炉山。"贺玄接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谢怜想起花城信中所说的"归元劫",心头一紧。如果真有人想趁花城虚弱之际控制铜炉山...
"小心!"慕情突然大喊。
地面剧烈震动,一道裂缝在众人脚下裂开!谢怜只来得及抓住师青玄的手,其他人则被突然涌出的黑雾冲散。当震动停止时,谢怜发现自己独自站在一条陌生的山路上,四周红雾更浓了。
"风信!慕情!"他大声呼唤,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
红花还在手中,但光芒变得微弱。谢怜定了定神,决定继续前进。无论如何,他必须找到花城。
红雾中的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谢怜走了很久,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一个洞口——万神窟的入口。与八百年前相比,洞口扩大了数倍,边缘布满新鲜的凿痕,像是近期被人为开拓过。
谢怜谨慎地进入洞窟。里面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原本只有花城为他雕刻的神像,现在却多了无数新雕像,而且全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场景。
第一组雕像:少年花城从墙上跌落,谢怜飞身接住他。
第二组:鬼市街头,谢怜为花城戴上斗笠。
第三组:铜炉山决战,两人背靠背对抗君吾。
…
每一组雕像都栩栩如生,连最细微的表情都刻画得淋漓尽致。谢怜抚摸着这些石像,仿佛重新经历了与花城共度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最令他震撼的是,有些场景他根本不记得花城在场——比如他独自在雨中漫步的那次,或者深夜在菩荠观读书的夜晚...可这些都被完美地记录了下来。
"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吗,三郎..."谢怜喃喃自语。
洞窟深处传来细微的银铃声。谢怜立刻警觉起来,循声而去。随着深入,雕像的风格逐渐变化——从写实变得抽象,最后几乎成了噩梦般的扭曲形象:血雨中的人形,破碎的镜子,凋零的花...
突然,谢怜脚下一空,掉入一个隐蔽的侧洞。他迅速调整姿势安全落地,抬头时却僵在了原地——
这个不大的洞室里,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而石碑前,跪着一个红衣人影。
"三郎!"谢怜冲上前,却在碰到对方的瞬间穿透了过去——那只是个幻影。
红衣人影抬起头,露出花城的面容,但眼神却是谢怜从未见过的迷茫。"我是谁?"幻影花城喃喃自语,"我是血雨探花...不,我是花城...还是...所有人?"
幻影消散了。谢怜颤抖着走近石碑,发现上面记载着"血雨探花"的完整传说:
"上古时期,神官怜为救苍生自愿堕鬼,号血雨探花。然天地不容此等存在,故设归元劫,每八百年记忆重组一次。历代血雨探花皆承其志,传其力,然记忆混杂,难分彼此..."
谢怜的手指抚过那些文字,心跳如鼓。所以花城是"血雨探花"的当代继承者?而他现在正在经历归元劫,记忆混乱?
石碑最后刻着一行小字:"唯有至信至爱之人,方可助其寻回本我。"
至信至爱...谢怜耳根发热。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风信他们,转身却看到三个黑衣人无声地出现在洞口。
"找到你了,太子殿下。"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或者说,找到血雨探花的'钥匙'了。"
谢怜握紧芳心:"你们是谁?"
"血雨使。"黑衣人举起青铜碎片,"奉主人之命,来取血雨探花的力量。而你,将是完美的诱饵。"
三人同时出手!谢怜挥剑格挡,但对方使用的诡异法术让他难以招架。一块青铜碎片擦过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更可怕的是,伤口处的血液竟然漂浮起来,被青铜碎片吸收!
"殿下的血果然特殊。"一个血雨使狞笑,"难怪主人这么想要你。"
谢怜被逼到墙角,背靠石碑。就在血雨使们准备最后一击时,一道红光突然从洞顶劈下!
三个血雨使惨叫后退。红光中,一个模糊的红衣身影一闪而过,银铃声清脆悦耳。
"三郎!"谢伦大喊。
那身影没有停留,只是在消失前留下一句沙哑的警告:"殿下快走...不要靠近...茧..."
血雨使们很快从震惊中恢复,再次逼近。谢怜知道不敌,趁他们被红光干扰的瞬间,朝洞窟深处逃去。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但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花城,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洞窟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中央悬着一个半透明的红色巨茧,无数灵力丝线从茧中延伸出来,没入四周的岩壁。茧内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谢怜的心跳几乎停止。那一定是花城!他正要上前,突然被一双手拉住——
"别过去!"是师青玄,身后跟着贺玄、风信和慕情,"那茧在吸收靠近的一切灵力!"
谢怜挣扎着:"但三郎在里面!"
就在这时,血雨使们追了上来。看到巨茧,他们发出狂喜的呼喊:"找到了!血雨探花的茧!"
为首的血雨使高举青铜碎片,念诵起古老的咒语。巨茧开始剧烈震动,茧壳上出现裂纹。谢怜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