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扶着花城穿过鬼市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座隐藏在迷雾中的朱红色楼阁前。楼阁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极乐坊"三个鎏金大字。
"你的住处?"谢怜轻声问道。
花城点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寒舍简陋,委屈哥哥暂住了。"
推开雕花木门,里面的景象却与"简陋"二字毫不沾边。精致的庭院中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回廊上悬挂着数百盏形态各异的灯笼,在夜色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谢怜小心地扶着花城进入内室,让他靠在软榻上。花城的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左肩的黑气有扩散的趋势。
"这伤不简单。"谢怜皱眉,"那凶灵的攻击带有诅咒。"
他轻轻解开花城的衣襟,露出伤口。原本应该流血的地方却泛着诡异的黑色,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
花城倒吸一口冷气:"比想象中麻烦些。"
谢怜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和符纸:"我需要先封住诅咒的扩散,可能会有点疼。"
花城轻笑:"哥哥尽管下手,我忍得住。"
银针沾着朱砂,在伤口周围布下阵法。谢怜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随着最后一针落下,黑气被暂时禁锢在固定范围内。
"暂时控制住了,但要彻底清除还需要几味特殊的药材。"谢怜收起银针,"鬼市应该能买到?"
花城摇头:"寻常药材没用。这诅咒来自仙乐皇室秘术,需要对应的解咒方法。"
谢怜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是仙乐秘术?"
花城的独眼望向窗外的灯笼:"因为这种手法,我见过。"
他转向谢怜,眼神复杂:"八百年前,仙乐国师曾经用类似的方法对付过敌人。"
谢怜心头一震。国师...那个导致仙乐覆灭的罪魁祸首。
"但国师早就死了。"谢怜低声道,"我亲眼所见。"
"或许有人继承了他的术法。"花城尝试坐直身体,被谢怜按住肩膀。
"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花城顺从地靠回去,却突然抓住谢怜的手腕:"哥哥,这次袭击不是偶然。凶灵带着仙乐标记出现在我们重逢的时候,太巧了。"
谢怜没有抽回手,任由花城握着:"你认为有人在监视我们?"
"或者监视你。"花城的拇指无意识地在谢怜手腕内侧摩挲,"八百年来,哥哥可曾感觉被人跟踪?"
谢怜回想这些年的经历,摇了摇头:"我居无定所,很少在一个地方久留。即便有人想跟踪,也不容易。"
花城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这是我在三个月前得到的。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来可能是警告。"
玉牌上刻着一幅简笔画:一个白衣人站在悬崖边,身后有黑影逼近。
谢怜拿起玉牌仔细端详:"这画工...像是匆忙之作,但线条很有特点。"他忽然抬头,"这是国师的画法!"
花城点头:"我也这么认为。问题是,如果国师真的死了,谁会模仿他的画风给我们送信?"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灯笼摇晃不止。谢怜起身去关窗,余光瞥见庭院假山后似乎有黑影闪过。
"有人在外面。"他低声道。
花城却似乎早有预料:"不必理会,极乐坊不是谁都能闯的地方。"
果然,片刻后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谢怜透过窗缝看到几个黑影被无形的力量弹出了院墙。
"结界?"他回头问道。
花城微笑:"一些小把戏。哥哥放心,在这里你很安全。"
谢怜回到榻边坐下,犹豫片刻后开口:"花城,关于凶灵和玉牌...我有个想法。"
"嗯?"
"仙乐覆灭后,皇室秘库中的许多典籍和法器下落不明。"谢怜缓缓道,"如果有人得到了国师的遗物,或许能学会他的术法。"
花城的眼神变得锐利:"哥哥是说,有人在利用仙乐的遗产作乱?"
"只是猜测。"谢怜叹了口气,"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我必须查清楚。如果真是仙乐的遗祸,我有责任解决。"
花城突然伸手覆在谢怜手背上:"不是'你',是'我们'。"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鬼王的身份截然不符。谢怜怔怔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一时忘了回应。
"哥哥,"花城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八百年前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谢怜的眼眶微微发热。他轻轻翻转手掌,与花城十指相扣:"...好。"
窗外,鬼市的中元灯火依旧明亮。而在极乐坊的内室中,两个跨越了八百年时光的灵魂终于再次相连。他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但此刻,至少他们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