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亮圆得像个银盘，高高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洒满人间。菩荠观静静地立在郊外，仿佛也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谢怜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一只粗陶碗。碗里是清可见底的米粥，寥寥几粒米沉在碗底，更多的是映着天上那轮明月的水光。他小口啜着，目光落在观前那棵老槐树上，树影斑驳，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今日是中秋啊...”他轻声自语，碗中的月亮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香火钱罐子就放在神台底下，攒了些铜板，若是点灯，也能点上好几晚。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能省则省。一盏油灯，也能将就。
正思忖间，眼前忽然一暗。
月光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一片阴影落在他身上。谢怜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那人一袭红衣，在月光下不显妖异，反倒柔和得很。银蝶纹绣在袖口若隐若现，腰间悬着那把弯刀厄命，刀鞘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三郎？”谢怜惊喜地站起身，碗里的粥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花城唇角勾起，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只粗陶碗，指尖不经意擦过谢怜的手背。
“哥哥好雅兴，对月饮粥？”花城笑道，目光扫过碗中，“这般清粥，倒是符合哥哥的风格。”
谢怜耳根微热，忙问：“三郎怎么来了？今日中秋，鬼市不该是最忙的时候吗？”
“再忙也得来见哥哥。”花城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提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我带了月饼，还有几个小菜。哥哥那碗清粥，还是留着明早喝吧。”
谢怜忍不住笑了：“三郎这是嫌弃我的粥了？”
“不敢。”花城挑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只是舍不得哥哥吃这么简单。今日中秋，该有些仪式感。”
二人进了观内，花城将食盒放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桌上，一一取出里面的菜肴。桂花鸭色泽金黄，藕盒炸得酥脆，芋艿羹冒着热气，还有一盘精致的月饼，饼皮上印着月兔和桂花的图案。
谢怜看着这一桌美味，又看看花城，心里暖融融的，嘴上却道：“三郎破费了。”
花城摆摆手，不知从哪又变出两盏酒杯和一壶酒，为二人斟满：“与哥哥共度佳节，算什么破费。”
二人对坐，边吃边聊。花城讲着鬼市中秋的热闹景象，那些妖魔鬼怪如何学着人间过节日，螃蟹精扮月老牵线，结果把自己的钳子缠在了一起；画皮妖学着做月饼，却把脸皮掉进了馅料里...
谢怜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笑出声来。花城看着他笑，眼中的光芒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柔和。
酒过三巡，花城忽然道：“哥哥可知道，中秋除了赏月、吃月饼，还有一个习俗？”
“什么习俗？”谢怜问，面颊因着酒意泛着淡淡的粉。
“放天灯。”花城说着，不知从哪取出两盏未点燃的天灯，“哥哥可愿与我一同放灯祈福？”
谢怜眼睛一亮：“自然愿意。”
二人走出菩荠观，来到一片开阔地。花城将一盏天灯递给谢怜，自己拿着另一盏。
“哥哥先请。”花城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谢怜想了想，轻声祈愿：“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说罢，点燃了灯内的蜡烛。
天灯缓缓升起，带着橙黄温暖的光，渐渐融入夜空，成为众多星辰中的一颗。
花城看着谢怜专注的侧脸，柔声道：“哥哥总是心系苍生。”
谢怜转头看他，微笑：“三郎许了什么愿？”
花城点燃自己的天灯，看着它升起，轻声道：“我的愿望很简单，只愿与哥哥岁岁常相见。”
谢怜心头一颤，正欲说什么，却见花城忽然皱眉，盯着远方升起的一盏天灯。
“那盏灯...”花城眯起眼睛，“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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