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循着邪气追至河边，只见人群惊慌四散，原本浪漫的放灯场景乱作一团。几盏花灯歪倒在水边，烛火已灭，灯纸被撕扯得破碎不堪。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女子惊魂未定地抓着同伴的手臂，“黑乎乎的一团，突然就从水里窜出来了...”
花城俯身查看岸边痕迹，指尖沾了些许黏液，在鼻尖轻嗅，皱眉道：“是水鬼，但又不完全是。”
谢怜凝神感应四周：“邪气还未散尽，应当没走远。”
话音未落，河中突然掀起一阵浪花，一道黑影猛地扑向最近的一对情侣。那黑影形似人形，却浑身裹着淤泥和水草，面目模糊不清，只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
花城反应极快，一道银光自指尖射出，直击那黑影。黑影吃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松开那对吓得瘫软的情侣，重新潜入水中。
谢怜正要追去，手腕上的红线忽然绷紧——花城拉住了他。
“哥哥小心，水中有古怪。”花城神色凝重，“那不是普通水鬼。”
被救下的情侣连连道谢，男子心有余悸地说道：“多谢二位相救！这已经是今晚第三起了，听说上游也出了事，好几对情侣都遭了袭击。”
谢怜与花城对视一眼，心下明了：这事不简单。
“先去上游看看。”谢怜道。
二人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红线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丈之内。谢怜能感觉到红线传来的细微颤动，不知是花城的心跳，还是自己的。
越往上游走，空气中的邪气越重。路边开始出现零星的水草和淤泥，似乎那东西经常在此出没。
“三郎可看出这是什么邪物？”谢怜轻声问。
花城沉吟道：“似水鬼而非水鬼，怨气极重，却又有几分熟悉的气息...”
忽然，红线猛地一紧，花城将谢怜向后一拉。就在谢怜刚才站的位置，一道水箭破土而出，若不是花城反应快，恐怕就要击中谢怜。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花城冷笑，眼中闪过厉色。
四面八方传来窸窣声响，数道黑影从水中、土中钻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黑影与刚才袭击情侣的那个如出一辙，浑身淤泥水草，双目赤红，发出低沉的嘶吼。
谢怜凝神备战，却听得花城轻笑一声：“哥哥，今日是情人节，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偏来打扰，你说该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银光暴起。花城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银色弯刀，刀光如月，所到之处黑影纷纷溃散。谢怜同时出手，袖中符箓飞出，化作金光罩住二人四周。
然而那些黑影散而复聚，似乎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谢怜蹙眉，“它们似乎能被水汽不断复生。”
花城刀光不停，语气却轻松：“哥哥可注意到，它们主要攻击的是你我之间的红线？”
谢怜细看果然如此——那些黑影每次攻击都瞄准二人之间的那一段空间，似乎对那条看不见的红线格外感兴趣。
“红线乃月老神力所化，这些邪物为何要攻击它？”谢怜不解。
“或许不是攻击，而是被吸引。”花城一刀劈散一个逼近的黑影，“月老醉后神力外泄，这些依附水怨而生的邪物，最喜沾染神仙情缘之气。”
正说着，一道黑影突然突破防线，直扑红线中央。花城反应极快，转身护在谢怜身前，那黑影利爪划过，在他手臂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三郎！”谢怜惊呼。
“无碍。”花城面不改色，反手一刀将那黑影彻底击散，“小伤而已。”
但谢看见那伤口中渗出的血竟是暗紫色，不由心惊：“爪上有毒！”
那些黑影见一击得手，攻势更加猛烈。花城还要再战，却被谢怜拉住：“先退！你的伤必须尽快处理。”
谢怜袖中飞出数道符箓，化作金光暂时阻住黑影，拉着花城疾退而去。
二人一路退回客栈房间，谢怜急忙查看花城伤势。伤口不深，但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明显是中了某种邪毒。
“让我看看。”谢怜小心翼翼地将花城按坐在床边，撕开被划破的衣袖。
花城本想说自己无碍，但看到谢怜担忧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乖乖任他处理伤口。
谢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敷在伤口上。药粉触及伤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花城眉头微皱，却没有出声。
“忍着些，这药能祛除邪毒，但会有些疼。”谢怜轻声道，低头仔细地为花城包扎。
花城看着谢怜专注的侧脸，忽然道：“哥哥可还记得，上次为我包扎伤口是什么时候？”
谢怜手一顿，记忆中闪过八百年前的某个场景。那时花城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少年，一次除妖时受了伤，也是他亲手为花城包扎。
“记得。”谢怜轻声应道，继续手上的动作，“那时你比现在乖多了，喊疼就会说出来。”
花城轻笑：“现在也会喊疼，只要哥哥愿意疼我。”
谢怜耳根微热，没有接话，仔细地将绷带打好结。正要起身，却被花城拉住了手腕。
“哥哥，红线颜色变了。”花城低声道。
谢怜低头看去，果然见那根若隐若现的红线变成了淡淡的粉色，而且比之前更加明显了。
“这是...”
“月老的红线会根据系线之人的心意变化颜色。”花城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越深说明情意越浓。”
谢怜想要抽回手，花城却握得更紧：“哥哥方才为我担忧，心意透过红线传过来了。”
“我是担心你的伤。”谢怜强作镇定。
“只是担心伤吗？”花城逼近几分，眼中带着笑意，“没有半点别的？”
就在这时，窗外又传来一声尖叫，比之前的更加凄厉。二人神色一凛，同时起身来到窗边。
只见河面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比之前那些都要庞大数倍。它张开巨口，正在吸取河中花灯的光芒，每吸一盏，身形就涨大一分。
“它在吸取情人愿力！”谢怜惊道。
花城眯起眼睛：“我明白了，这些邪物是靠吸食情人间的愿力为生。今日情人节，满河花灯承载无数心愿，正是它们最好的食粮。”
“必须阻止它，否则那些被吸食愿力的情侣会有大麻烦。”
谢怜正要出手，花城却按住他：“哥哥且慢，你的方法治标不治本。这些邪物依水怨而生，需得找到源头才能彻底清除。”
“源头？”
花城指向远处一座隐约可见的山峦：“如果我没猜错，源头应该在那座山中的某个水源处。这些邪物身上的气息，与我多年前遇到过的一个怨灵很像。”
谢怜立刻明白：“你认识那个怨灵？”
花城眼神暗了暗：“一个因情所困，投水自尽的可怜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怨气不散，反而化作了这等邪物。”
窗外，那巨大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突然转向客栈方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发现我们了。”花城冷笑，“正好，省得我们去找它。”
黑影化作一道黑风，直扑客栈而来。花城拉起谢怜的手：“哥哥，情人节打邪物，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谢怜无奈一笑，与花城并肩迎战。红线在二人手腕间微微发亮，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而此时，他们都没注意到，远处一座高楼上，一个抱着酒壶的白胡子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妙哉妙哉，这红线牵得果然有意思。”月老醉醺醺地自语道，“且看你们如何过这一关...”
他又灌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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