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的灯光渐次熄灭,如同疲惫的眼睛缓缓闭上。谢怜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将最后一份报表归档。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是晚上九点十七分。他关掉电脑,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中央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低鸣。
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高楼大厦如同钢铁森林,每一扇亮着的窗户背后,都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故事。谢怜望着这片景象,眼神有些恍惚。
“小谢,还不走啊?”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路过,车轮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谢怜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就走了,张阿姨您也早点下班。”
“哎,这就好。年轻人别总加班,身体要紧。”阿姨唠叨着,推车渐渐远去。
谢怜轻轻点头,开始收拾桌面。他的动作有条不紊,每样东西都放在固定的位置——左边抽屉放文具,右边放文件,笔筒里的笔按照颜色排列整齐。这种近乎强迫性的秩序感,是他对抗生活混乱的方式。
背包里放着今天要带回家处理的文件,虽然上司没有明说,但谢怜知道这些明天一早就要用。他掂了掂背包的重量,轻轻叹了口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一条银行短信。谢怜瞥了一眼余额,那串数字让他心头一紧。房租、水电、母亲的医药费……各项开支在脑海中自动排列组合,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地铁像往常一样拥挤,谢怜抓着扶手,随着车厢轻轻摇晃。玻璃窗映出他清秀却疲惫的面容。三年前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父亲,也给母亲带来了永久性损伤。原本考上研究生的他不得不放弃学业,匆匆找了一份工作维持生计。
生活像上了发条的钟表,规律而沉重。
“下一站,明西路,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机械的女声报站将谢怜从回忆中拉回。他随着人流挤出车厢,刷卡出站。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起他额前细碎的黑发。
他拐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熟悉的电子音响起:“欢迎光临。”
冷藏柜前,谢怜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货架上最后一份金枪鱼饭团。几乎是同时,另一只修长的手也伸向了它。
谢怜下意识缩回手,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那人戴着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下颌线条分明,气质非凡。即使在便利店的荧光灯下,他也像是刚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
“您请。”谢怜轻声说,向后稍退半步。
男人没有动,透过墨镜似乎打量着他。谢怜感到一丝不自在,转身要去拿旁边的三明治。
“不必。”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你拿吧。”
没等谢怜回应,那人已转身离开,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利落的弧线。谢怜望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才拿起那份饭团走向收银台。
回到租住的老旧公寓楼,谢怜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将疲惫的表情收起,换上一个轻松的微笑,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妈,我回来了。”他朝里屋唤道。
没有回应。谢怜放下背包,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谢母已经睡了,呼吸平稳而沉重。床头柜上放着空了的药盒和水杯。谢怜悄悄收起药盒,为她掖好被角,关上台灯,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在狭小的厨房里,他用微波炉加热了饭团,就着一杯白开水解决了晚餐。然后他打开背包,开始处理带回来的工作文件。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书桌,谢怜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不时停下来计算着什么。
午夜时分,他终于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00:06。
谢怜走到狭小的阳台,望着远处璀璨的都市夜景发呆。那些高楼大厦的灯火如同天上的星辰,美丽却遥远。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去郊外露营,指着满天繁星给他讲各种神话故事。
“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对应的星星,”父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无论地上的人遇到什么困难,天上的星星都会永远守护着他。”
谢怜抬头望向夜空,城市的霓虹照亮了天际,真正的星星反而看不见了。
“我的那颗星星,还在吗?”他轻声自问,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明天是周五,又是一周工作的尾声。谢怜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回到屋内。在入睡前,他检查了母亲的药是否足够撑到周末,然后设好第二天六点半的闹钟。
黑暗中,他躺在床上,听着母亲房间里传来的轻微呼吸声,渐渐进入不安的睡眠。
他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那个在便利店遇到的黑衣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脚下的城市如星河铺展,而他站在星河之巅。
“找到他了吗?”花城对着空气问道。
黑暗中浮现一个身影:“确认了,就是您要找的人。谢怜,二十四岁,在兴华贸易公司做文员。母亲因车祸瘫痪,父亲在那场事故中去世。”
花城抿了一口酒,眼神深邃:“三年了,终于...”
“要采取行动吗?”
“不急,”花城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要先确认他是否值得。”
窗外,城市的灯光如同无数星辰,而其中最微弱的那一颗,即将迎来命运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