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谢怜的书桌上切出几道明亮的光斑。他比往常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办公室，希望能给上司留下好印象——或许能争取到一点加班费，或者至少是几句认可。
办公区还空无一人，只有清洁工在用吸尘器清理地毯，发出单调的嗡鸣。谢怜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工位，放下背包，打开电脑。屏幕亮起，他习惯性地先检查邮箱。
没有新邮件。
这有些反常。通常周五早上都会有几封需要紧急处理的邮件。谢怜皱了皱眉，开始整理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同事们陆续到来，互相打着招呼，讨论周末计划。没有人多看谢怜一眼，仿佛他是办公室里的一件家具，理所当然地在那里，却不值得特别注意。
“小谢，来得真早啊。”部门经理王主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谢怜连忙起身：“王主任早。我想早点来处理这些文件...”
王主任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脸上带着一种谢怜从未见过的表情——混合着尴尬和敷衍。“来我办公室一趟。”
谢怜的心沉了一下。这种语气通常不会有好事。
经理办公室的百叶窗拉着一半，阳光被切成条状，落在深色的地毯上。王主任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和谢怜一起坐在会客的沙发上。这个细节让谢怜更加不安。
“小谢啊，你来公司也快一年了吧？”王主任搓着手，目光游移不定。
“十一个月零三天，主任。”谢怜轻声回答。
王主任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谢怜记得这么精确。“啊，对，对。这段时间你表现很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谢安静地听着，等待那个“但是”。
“但是公司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市场不景气，总部要求各部门精简人员...”王主任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白色信封，推到谢怜面前，“这是公司的决定，我很抱歉。”
谢怜盯着那个信封，上面的公司logo仿佛在嘲笑他。他感到喉咙发干，指尖冰凉。
“为什么是我？”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遥远得像来自别人。
王主任避开他的目光：“这是综合考量的结果...你不是唯一一个，销售部和小林也...你知道，公司需要留住有特殊技能的人才...”
谢怜明白了。小林是销售总监的侄子，而他谢怜，没有任何背景关系，只是勤勤恳恳工作的那个人。在裁员的时候，勤恳是最容易被牺牲的品质。
“有补偿金吗？”他问，声音出奇地平静。
“按照合同规定，一个月的工资。”王主任似乎松了口气，话题转向了实际细节，“人事部会帮你办理手续，今天就可以...呃，提前下班了。”
谢怜拿起那个信封，没有打开。他站起身，微微鞠躬：“谢谢主任这一年来的指导。”
王主任看起来几乎有些愧疚了：“小谢，你还年轻，有能力，肯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如果需要推荐信，我可以...”
谢怜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周围的同事似乎都刻意避开他的方向，假装忙碌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杯子，几本书，一盆小小的绿植，抽屉里的备用文具和一些私人物品。谢怜拿出一个纸箱，安静地收拾起来。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当他抱着纸箱走出办公楼时，保安似乎早已料到，没有要求检查纸箱内容，只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上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谢怜站在街边，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纸箱不重，但他感觉像抱着一块巨石。他摸出手机，银行APP的推送通知显示着余额：3274.56元。
下个月房租2500元，母亲的药费至少800元，水电费和生活费...数字在脑海中疯狂计算，结果令人窒息。
他不能告诉母亲。医生说过，情绪稳定对她的康复至关重要。
谢怜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纸箱放在身边，他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浏览招聘网站。大多数职位都需要特定技能或经验，而他只有普通文员的工作经历和一张被现实打断的医学专业文凭。
一条推送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高薪急聘私人助理，无经验要求，包食宿，月薪五万起。”
谢怜几乎要笑出来。这种广告明显是骗局，或者是某种非法工作的幌子。他划掉了广告。
但几分钟后，他又重新搜索了那条信息。绝望使人愿意尝试不可能的事。
广告留下的联系电话是一个本市号码。谢怜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电话。
“您好，我看到招聘广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电话那头的男声冷静而专业：“请问您的名字？”
“谢怜。”
“请稍等。”短暂的停顿后，对方回答，“谢先生，请于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以下地址面试。”他报出的地址让谢怜愣住了——那是城市最豪华的地段，顶级豪宅区。
“请问...具体是什么工作内容？”谢怜试探着问。
“面试时会详细说明。请准时到达，过时不候。”电话挂断了。
谢怜握着手机，陷入沉思。这可能是骗局，但那个地址又显得如此真实。他看了看身边的纸箱，又想起母亲的医药费。
风险与机遇的天平在脑海中摇摆。
最终，他打开备忘录，记下了那个地址和时间。
夕阳西下，谢怜抱着纸箱回到公寓楼。在进门之前，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正常下班回家。
“妈，我回来了。”他推开门，声音轻快。
谢母坐在轮椅上，正在窗前看夕阳。“今天回来得早啊。”她微笑着说。
“周五嘛，工作处理得快些。”谢怜撒谎道，把纸箱悄悄放在门后角落，“今晚想吃什么？我买了您爱吃的鱼。”
他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水龙头流出的水声掩盖了他的一声叹息。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再次亮起，如同无数星辰，遥远而冷漠。其中某盏灯下，花城正看着谢怜的简历，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明天就见面了，殿下。”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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