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深处的临时指挥点,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瓦斯灯昏黄的光线摇曳,映照着几人脸上未干的泪痕、紧绷的肌肉和难以消化的震惊与悲痛。
阿莹瘫坐在地,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轻颤,目光空洞地望着林野被埋葬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那推开她的身影和随后崩塌的巨石。秦队站在她身前,逆鳞钢短刃已归鞘,但她的手仍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精悍的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正在急速思考着下一步行动。老炮烦躁地来回踱步,火龙骨重锤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焦灼的摩擦声,他时不时恶狠狠地瞪向黑暗的矿坑深处,仿佛想用目光把那些教团的杂碎揪出来碾碎。瞎子靠墙站着,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眉头紧锁,试图从一片死寂中分辨出任何异常。小柯则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透支预知带来的精神创伤让他显得格外脆弱。
“妈的…妈的!”老炮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子要把那破管道挖穿!活要见人,死…”他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冷静点,老炮。”秦队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盲目挖掘只会引发二次塌方。我们需要支援和专用设备。”
“可是头儿!林野他可能还…”老炮猛地转头,话音未落。
异变,在绝对不可能的方向发生。
来自他们的身后,来自他们自以为安全的身后阴影!
一道身影,如同从冥府最深的阴影中直接渗透而出,毫无征兆地显现!
灰白的长发在昏黄光线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苍白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澜,唯有那双冥河般的眼眸,倒映着摇曳的灯火,深不见底。
是那个刚刚“救”了他们的存在!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太过寂静,以至于连瞎子那经过强化的听觉都未能捕捉到丝毫预警!
他动了。
快得超出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带着死亡寒意的灰影。
第一个目标是背对着他的老炮。一记手刀,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寒气,精准无比地劈在老炮粗壮的后颈上。那足以硬抗退化裔利爪的坚韧肌肉和骨骼,在这蕴含着冥府死气的一击面前毫无作用。老炮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眼睛翻白,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般轰然倒地,火龙骨重锤脱手当啷一声滚落一旁。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道灰影已出现在瞎子身侧。瞎子似乎察觉到了气流最细微的变化,刚惊骇地想要转头,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漆黑的冰霜瞬间蔓延,并非冻结,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冰冷冲击。瞎子闷哼一声,身体一软,沿着墙壁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敌……”秦队的反应最快,逆鳞钢短刃瞬间出鞘一半,但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那道灰影已经面对面地贴在了她身前!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对方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幽暗瞳孔,以及那头仿佛沉淀了无尽死亡岁月的灰白长发。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后发先至,食指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直接冻结思维的极致冰冷瞬间灌入秦队的大脑,淹没了她所有的战斗意识和指挥冷静。她的眼神瞬间涣散,出鞘一半的短刃叮当落地,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最后倒下的是角落里最脆弱的小柯。他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灰影一闪,寒意掠过,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整个过程,发生在绝对沉默的两秒之内。
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碾压式的力量差距。
现在,整个临时指挥点,还清醒着的,只剩下瘫坐在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阿莹,以及那个灰白长发、缓缓转过身来的诡异存在。
瓦斯灯的光芒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将他英俊却死寂的面容衬托得如同从地狱走来的复仇之神。他一步步走向阿莹,靴子踩在粗糙的岩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比任何重锤敲击更让人心悸。
阿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冰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她想后退,四肢却软得不听使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冥府般的眼眸不断靠近,最终完全笼罩了她。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仿佛很久未曾说话的生涩感,但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蕴含着无尽的寒意和……一种刻意压制的、滔天的怒火。
“他们……抓住了你的什么?”
阿莹猛地抬头,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这句话……这句话正是她在推开林野、引爆陷阱时,于极度挣扎和愧疚中,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飞快说出的那句!
他怎么会知道?!除非……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思维。
他缓缓蹲下身,灰白的长发垂落,几乎要触碰到她惨白的脸颊。那双眼睛死死锁定了她,里面没有疑问,只有冰冷的、等待确认的审判。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