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暗,是刺目的白。
张一锐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下狂跳,撞得生疼。
喉咙里堵着一团冰冷的棉絮,每一次吞咽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冷汗浸透了额发和后背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又是那个梦。
或者说是记忆的碎片,带着深海般的冰冷压强,一次又一次将他拖回那个下午。
梦里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刺眼的白光。是电视屏幕的光,惨白地映照着空旷得令人窒息的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盛夏午后浓烈到失真的阳光,金灿灿的,却照不进屋里半分暖意。
小小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小背心和短裤,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电视里,播音员的脸是模糊的,只有嘴唇在机械地开合。
屏幕下方,一行刺眼不断滚动的红色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视网膜。
“【突发新闻】枫屿飞往海市的KA437航班于起飞后半小时失联…现已确认坠毁于…海域…机上人员恐…无人生还…乘客名单公布…夏安舒…”
“夏安舒”。
这三个字被清晰地念出来,放大,带着冰冷的电子杂音,反复撞击着他的耳膜。
“妈妈…”
幼小的张一锐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巨大又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像被钉在原地,只能死死地回忆着那三个字。
画面切换,是混乱的机场航站楼,哭嚎的人群,闪烁的警灯,记者语速飞快却毫无意义的报道。
有的色彩和声音都扭曲模糊,最终汇聚成一片令人绝望的白噪。
然后,梦境的碎片猛地翻转,切入更早的混乱。
刺耳的电话铃声像催命符一样炸响。
母亲夏安舒,那个总是温婉从容带着书卷气的女人,正对着电话,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汹涌而下。
“不好意思啊嫂子,张总已经要我成为了他的女人,至于你嘛….哈哈哈…”
电话那头是张薛怀的哪个情人打来电话挑衅。
她猛地将手机砸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水晶烟灰缸被震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细小的碎片四溅开来,映着窗外同样刺目的阳光。
她像疯了一样冲进卧室,打开巨大的衣帽间,却看也不看那些精致的套装和裙子。
她只是胡乱地拉开一个行李箱,动作粗暴得近乎撕扯,随手抓起几件散落在沙发上的衣物。
有一件是柔软的米色羊绒开衫,他昨晚睡前还蹭过她带着淡淡茉莉香气的睡裙,甚至还有他早上脱下在椅子上的小恐龙睡衣。
现在全部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里。
“妈妈!你去哪里?”小小的他冲过去,死死抱住她的小腿,声音带着哭腔。
夏安舒的动作顿住了。她低下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仰起的脸上,冰冷刺骨。
她蹲下来,双手用力捧住他的小脸,指尖冰凉颤抖,眼神里是张一锐从未见过近乎崩溃的绝望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锐锐…乖…”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
“妈妈…妈妈要去…去把爸爸带回来…带他回家…他不能…不能和那个坏女人在一起…不能不要我们…”
她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痛苦和屈辱。
“爸爸怎么了?”他更慌了。
“爸爸…他做错了事…很大的错事…”夏安舒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泪水混着绝望在她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
她猛地站起身,拉起行李箱的拉杆,那轮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锐锐在家等妈妈,妈妈很快回来…很快…”
她甚至没来得及换鞋,穿着家里的软底拖鞋就冲出了门。
大门“砰”地一声巨响关上,隔绝了外面灼热的阳光,也隔绝了他所有的声音和依靠。
整个空旷奢华的别墅,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听着行李箱轮子远去的声音,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然后,就是电视里那刺目的白光和冰冷的宣告。
“呃…呕…”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张一锐猛地翻身下床,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强烈的反胃感灼烧着食道,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在喉咙口翻涌。
他撑着冰冷的瓷砖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痛楚,那是深埋多年又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梦魇中被狠狠撕裂。
这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梦到,都像死过一回。
这种深陷泥沼般的窒息感和心脏被攥紧的剧痛,会持续好几天,如影随形。
他打开冷水,狠狠地泼在自己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进衣领。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眼神阴郁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接下来的几天,张一锐像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他沉默地穿梭在教室、考场、训练场之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上课、刷题、训练、吃饭、睡觉。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高效,却也带着一种隔绝外界的冰冷。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隔音玻璃挡在外面。
只有陈昱珩偶尔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压抑。
但陈昱珩没问。
他知道张一锐的过去和脾气。
有些伤口,只能自己舔舐。
期末考试在一种沉闷而紧张的气氛中结束。最后一科交卷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爆发出解脱般的喧哗。
张一锐收拾好笔袋,跟着人群走出教室。
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照在身上感觉不到暖意。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训练场。空旷的跑道上,寒风凛冽。他换上训练服,开始一圈又一圈地冲刺。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肺部灼烧般疼痛,肌肉在极限下发出酸楚的抗议。
只有这种近乎自虐般的极限运动,才能让他暂时抽离那噩梦带来的沉重粘滞感,让身体代替大脑去感受纯粹的疲惫。
汗水浸透了训练服,蒸腾起白气。当他终于力竭停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他厌恶至极的名字:张薛怀。
张一锐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才面无表情地划开接听。
“喂。”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小锐?考完试了吧?”电话那头传来张薛怀故作轻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属于成功人士的圆滑腔调。
“爸爸回来了,在家呢。晚上回来吃饭?我让保姆做了你爱吃的清蒸石斑。”
张一锐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厌恶这种刻意的亲近,更厌恶“爸爸”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沉默了几秒,才冷硬地开口:“有事?”
张薛怀似乎习惯了儿子的冷淡,干笑了两声:“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久没见你了。
另外…爸爸在枫屿这边的新酒店,‘云顶国际’,快开业了。
明晚有个开业前的小型酒会,来了不少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也来露个面?就当…帮爸爸撑撑场面。”
他顿了一下,语气放得更软,“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爸爸以前是…糊涂。这次回来,就是想安定下来,好好经营这边。你放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断了。爸爸以后就守着你,守着这份家业。”
都断了?
张一锐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多少个女人?多少句“断了?”
母亲夏安舒临行前崩溃的泪眼和那通挑衅的电话,像淬毒的针,再次扎进脑海。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张薛怀在那头明显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调整过来。
“小锐,过去的事…是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但现在爸爸是真的想弥补。
酒店就在本地,以后爸爸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这边。你过来看看,熟悉熟悉环境也好?就当帮爸爸一个忙?给爸爸一个机会?”
张一锐看着跑道尽头灰蒙蒙的天空。母亲回不来了。
所谓的“断了”也毫无意义。
他对张薛怀的酒店他的“家业”他的“弥补”都毫无兴趣。
但心底深处,一种混杂着厌恶、冷漠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父亲”这个词所牵动的复杂情绪,让他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或许,去看看那个男人口中所谓的“安定”和“新开始”,看看他如何粉饰太平,也是一种确认?
确认这个男人,永远不值得母亲当年那样不顾一切的奔赴。
良久,就在张薛怀以为又要被拒绝时,张一锐冰冷的声音传来:
“时间,地点。”
“云顶国际”酒店顶层的宴会厅,名符其实地悬浮在城市璀璨的夜景之上。
巨大的环形落地玻璃幕墙将枫屿市最繁华的江景尽收眼底,江面上游轮的灯火如流动的星河。
厅内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冷食和鲜花混合的气息。
宴会厅的设计摒弃了传统水晶吊灯的浮夸,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嵌入天花板的点状光源,如同繁星般洒下柔和而精准的光线。
光线巧妙地聚焦在中央一座巨大的、用整块冰雕琢而成的抽象艺术品上。
它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又像凝固的浪花,冰体内部流淌着幽蓝的LED灯光,随着角度变化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冰雕周围,侍者托着香槟塔穿梭,高脚杯层层叠叠,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与冰雕的冷光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冷冽而奢华的未来感。
林将穿着一条银灰色的单肩丝绸礼服裙站在入口处,感觉浑身不自在。
裙子的剪裁极尽简约流畅,一侧肩膀和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丝绸面料贴合着身体曲线滑落至脚踝,在点状光源下流动着珍珠般细腻的光泽。
很美,但也很冷。她讨厌这种被精心包装、供人观赏的感觉。
她能来,纯粹是因为林念年的“交易”。
“云顶国际的张总是我们未来重要的潜在合作伙伴,他的开业酒会不能缺席。”
林念年昨天在电话里,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也要代表林家去露个面,姿态放低点,跟张总打个招呼就行。不需要你应酬,露个脸待够半小时就可以走。”
她停顿了一下,抛出了“诱饵”,“下周Raven的马术装备升级预算,我会让财务优先审批。”
林将捏着手机,指节发白。
又是这样。
用她最在意的东西来要挟她。她很想摔了电话,但想到Raven那双温润的大眼睛,想到它需要更好的护具和训练设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此刻,她端着半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像一尊精美的冰雕,站在衣香鬓影的人群边缘。
林念年正满面春风地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交谈,显然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林将的目光扫过那些堆满假笑的脸,互相试探的恭维以及觥筹交错间闪烁的算计,只觉得厌烦透顶。空气里弥漫的香水味让她有些头晕。
她悄悄放下酒杯,趁着林念年没注意,提起曳地的裙摆,像一尾想要逃离水族箱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向宴会厅侧边一个不起眼的露台出口。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厅边的浊热,也让林将裸露的肩头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但她毫不在意,反而深吸了一口冰冷带着城市尘埃味道的空气,感觉胸腔里的憋闷稍稍缓解。
露台很宽敞,铺着光洁的黑色大理石,同样拥有无敌的夜景视野。
但这里显然不是社交区,只有零星几个出来透气或打电话的人影。
林将不想被人打扰,她沿着露台边缘,朝着连接宴会厅主体建筑的一段更隐蔽的露天通道走去。
通道两侧是高大的玻璃幕墙,外侧是冰冷的城市灯火,内侧隐约还能看到宴会厅的喧嚣光影,但这里安静了许多。
她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转角,刚想停下脚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尚未散尽的烟草气息。
转过拐角,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侧对着她,倚靠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西装,白衬衫领口解开了第一颗扣子,微微仰着头,对着夜空缓缓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
那烟雾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点火星在他指间明灭。
是张一锐。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侧过头。当看清是林将时,他明显愣了一下,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
或许是意外,或许是被冷风呛到,他猛地咳嗽了几声,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狼狈。
他立刻将手中燃着的烟摁熄在旁边一个造型简洁的金属灭烟柱上,动作带着点匆忙。
“咳…你怎么在这?”
他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微哑,目光落在林将单薄的礼服裙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林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看到他刚才抽烟的样子,带着一种与平日里对她截然不同的疏离感。
她走近几步,寒风让她裸露的手臂泛起更多鸡皮疙瘩,但她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里面闷。出来透口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灭烟柱上那点微弱的红光。
“给我一根?”
张一锐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
“没有了。”他看着她被风吹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肩膀,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和责备。
“别学坏。”
林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管教”语气逗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
“管得还挺宽。”她抱着手臂,也靠在了冰冷的玻璃墙上,侧头看他。
“你呢?张总…是你什么人?”她刚才在厅里隐约听到了张薛怀的名字,再联想到张一锐的姓氏和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答案呼之欲出。
张一锐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投入石子的深潭,荡开一圈冰冷的涟漪。
他移开视线,重新望向脚下灯火辉煌却毫无温度的城市,侧脸的线条在远处霓虹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硬。
“一个…必须到场的人。”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疏离,显然不愿多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寒风穿过通道缝隙的呜咽声。
林将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抵触和情绪的低沉。
她没追问,只是看着他身上那件看起来就质地精良又厚实挺括的西装外套,再看看自己冻得快要麻木的手臂,半是调侃半是抱怨地转移了话题:“早知道外面这么冷,就该穿件貂出来。”
张一锐闻言,目光再次落回她身上。
那银灰色的丝绸在寒夜里显得格外单薄可怜,她抱着手臂的样子透着一股强撑的倔强。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开始解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
“你…”林将有些错愕。
“穿着。”张一锐打断她,动作利落地脱下外套。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外套,瞬间带着沉甸甸的暖意罩在了林将身上。
宽大的西装几乎将她整个上半身包裹住,隔绝了刺骨的寒风。
他看着她被裹进自己外套里、只露出一张带着惊讶的小脸,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更甚,忍不住刺了她一句,声音低沉。
“是不是专门挑着这种天穿这么少?以为谁都会像我一样多管闲事?”
语气依旧冷硬,但动作却暴露了截然不同的心思。
林将被他的外套和体温包裹,冰冷的四肢百骸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暖流。
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还带着他余温的外套,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又带着点烟草味的独特气息,竟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听到他带着刺的话,她非但没生气,反而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幽暗的眼睛,唇角弯起一个狡黠又真实的弧度。
“是啊,”她坦然地承认,甚至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谁知道运气这么好,又碰见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了呢?”她的眼睛在寒冷的夜色里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辰。
张一锐被她这坦荡又带着点无赖的回答噎了一下,看着她裹在自己宽大外套里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心头那沉甸甸的阴霾和冰冷的烦躁,竟奇异地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悄然渗入。
他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悄然放松了一分。
“第三次借给我外套咯?”
林将笑嘻嘻的说了句。
张一锐:“欠你的?自己还数着数,算你有点良心。”
张一锐也哼笑了声。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被缓解了下,随即又沉默起来。
冰冷的通道里,寒风依旧呼啸。
但裹着他外套的林将,和站在她面前沉默不语的张一锐之间,那点微妙的暖意和无声流淌的默契,似乎暂时驱散了深冬的寒意,也短暂地隔绝了身后宴会厅里所有的浮华与喧嚣。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端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探出身来,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热情。
“锐少,原来你在这!张总正找你呢,快进来吧,张总说介绍几位叔叔伯伯给你认识。”
来人正是张薛怀的助理,目光在林将和张一锐之间扫过,带着探究。
短暂的静谧被打破。
张一锐眼中的那丝暖意瞬间冻结,重新覆上冰冷的疏离。
林将也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拢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像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
林将瞟了眼那个助理之后又看向张一锐。
那眼神在说:“要走了?”
张一锐转过头叹了口气。
“外套穿着吧,洗干净再还给我。”
说罢,他抬腿就要走。
林将捏了捏西装上的纽扣,想说点什么。时间紧迫,眼看他就要走进室内时。
“喂!”
张一锐被林将喊住,转过身。
真把他喊过来林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憋出一句。
“我跟你一起吧。”
林将还是选择和他一起面对这喧闹。
她跟上前,露出一个甜的笑。
张一锐愣住了。
“你不怕?”
林将微微歪头。
“怕什么?要是什么都怕的话我就不会站在台上了。
原话奉回。
张一锐被逗笑了。
“行,别后悔,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