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六,还是想起了她。
不是那种刻意的、带着痛感的回忆,闭上眼,眼里,脑袋里就都是她……
怎么就忘不掉呢……
夜风突然灌进领口,冷得他手指一颤,烟灰掉在裤子上。录音室的显示器还亮着,未完成的音频波形在黑暗里一跳一跳,就像他的思念一样,快要压抑不住。
他伸手去摸酒杯,冰块早就化了,杯壁上全是水珠。
——"你戒指好凉!"
记忆里她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轻飘飘的,像片羽毛落进耳朵。他下意识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圈,金属贴着皮肤,冷冰冰的。那里本该有个印记的,现在只剩下一圈苍白的痕迹。
——''呐!我给你买了戒指哦!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啦!''''那你可要牢牢栓住喽~''''那当然啦!''
回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刺向念旧之人的胸膛。
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啤酒,喉结滚动得有些狼狈,酒液从嘴角溢出来,顺着下巴滴在锁屏照片上。他慌忙用袖口去擦,却发现越擦越花,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没说清楚的话。
冰啤酒在胃里晃荡,水珠从他脸上划过,滴在她最后那条没回的消息上。
空酒瓶倒在茶几上,骨碌碌转了小半圈。他伸手去扶,却碰倒了另一个。在叮叮当当的响动中……
——''你不要再喝酒了张砚拙!要不要命了?''
我不喝了,你回来好不好……
烟烧到了尽头,烫到手指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窗外,上海的霓虹灯还在亮着,红的蓝的紫的,映在玻璃上像一片模糊的淤青。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那些颜色都混在一起,变成她最后一次转身时,棉麻裙摆扫过的弧度。
——''阿拙!我们会有很多个明天的,对吧?''''当然了宝贝,不要乱想了嗷。''
录音设备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张砚拙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锁屏还是去年拍的,她踮脚在东京晴空塔下比耶,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面戴着他送的银色手链。
拇指在删除键上方悬停。指关节泛着青白,其实早该删的,上次搬家时就该删的,换手机时更该删的。
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他们幻想过一次又一次的未来,他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他亲口许下的每一个承诺……
他按灭了屏幕。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最上面那支还在冒着最后一丝白烟,很快就散了。就像某些东西,明明存在过,却连灰烬都留不下。
——''还抽烟?你声带要不要了张砚拙!''''错了错了宝贝!''
凌晨三点零七分,他戴上耳机,把未完成的demo音量调到最大。鼓点震得耳膜发疼,可还是盖不住脑海里那个轻轻的声音:
——"张砚拙,你的戒指真的好凉啊。"
他闭上眼睛,威士忌的余味在舌尖泛苦。
小悔小悔,我心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