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晨雾还未散尽，我蹲在后山沟边削竹片。手指被竹刺扎出血珠子，滴在泥土上洇成暗红点。远处传来鸡鸣声，混着村里人早起砍柴的脚步响。
这草屋才搭了半截，屋顶漏风漏雨。我仰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刚冒头，金光刺得眼睛发酸。昨儿个灵根测试的事还在耳边回响——测灵石没反应，人群里窃窃私语，老吴那句"天意难测"像根针扎进心里。
"修仙有什么好？"我对着满山野树咕哝，"每天打打杀杀的，还得早起练功。"
话音刚落，头顶树枝晃了晃，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下来。我抬头望去，见枝桠间蹲着只灰毛小兽，尾巴尖带白圈，正歪着脑袋看我。
"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我冲它扬了扬眉毛。
小兽眨眨眼，突然纵身跃下。我本能地往后退半步，它却稳稳落在地上，前爪扒拉着松软的土，朝我摇尾巴。
这模样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村口捡到的小狗。那时全村人都嫌我是个野孩子，只有那只瘸腿小狗愿意跟着我。可惜后来它病死了，连个埋尸的地方都没有。
"你要跟我？"我蹲下身，伸手想摸摸它脑袋。
小兽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鼻翼翕动，接着转身窜进林子。我愣了片刻，手里还悬着要抚摸它的手。
草屋里还有半块没烤熟的红薯，我起身往屋里走。木门吱呀作响，门槛上趴着只花狸猫。这猫我见过，在村口老槐树底下晒太阳时总冲我龇牙。
"今儿怎么来了？"我蹲下来看它。
花狸猫蹭了蹭我膝盖，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它背上有一道新鲜伤口，结着暗红的血痂。
我把红薯掰成两半，一半放在地上。花狸猫嗅了嗅，低头舔了舔，接着大口吃起来。
日头越爬越高，热气蒸腾起来。我扛着锄头往东边山坡去，身后跟着三只野兔、两只松鼠。它们蹦蹦跳跳的，像是要去赶集。
"你们也想种田？"我回头瞅它们。
野兔竖起耳朵，松鼠甩着尾巴，都停在原地不动。
我摇头苦笑，继续往前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直跟着。走到半山腰，发现块平地，泥土黑亮，野草长得格外茂盛。
正要动手翻土，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喧哗声。几个村民举着火把从山脚往上跑，边跑边喊："妖兽来了！快躲！"
我转头一看，山坳里果然冒出个黑影。那东西体型庞大，四爪踏地时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
"别慌！"我冲村民们喊，"它伤不了人。"
话音未落，那庞然大物已来到跟前。是只玄豹，浑身漆黑，额间有银纹闪烁。它在我面前停下，低伏身子，尾巴轻轻扫过地面。
花狸猫不知何时蹿到我肩上，冲玄豹龇牙。其他小动物也都围拢过来，把我护在中间。
"你受伤了？"我看玄豹右前爪在流血，皮毛凌乱。
玄豹点点头，眼中闪过人性化的疲惫。
我从怀里摸出块干净布条，蹲下给它包扎。手指触到它体温时，体内突然涌起一股暖流，顺着胳膊直冲指尖。玄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只剩下一圈淡红痕迹。
"怪事。"我喃喃道。
玄豹站起身，绕着我转了两圈，忽然低下头用鼻尖轻顶我后背。我踉跄两步，它顺势把我拱坐在地上。
"喂！"我瞪它。
玄豹咧嘴露出獠牙，尾巴摇得欢快。其他小动物也都围上来，把我团团围住。
山脚下跑来的村民们停在十步开外，举着火把不敢靠近。有个年轻猎户结结巴巴问："林...林小子，你这是..."
"我在种田。"我拍拍屁股站起来，"要不要一起？"
猎户们面面相觑，没人应声。他们眼神既惊又疑，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似的。
玄豹突然冲他们低吼一声，声音震得树叶抖落。猎户们吓得后退几步，火把差点掉地上。
"别吓唬人。"我拍了拍玄豹脑袋，"他们胆小。"
玄豹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笑。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晕，我领着这群动物回到草屋。玄豹钻进屋檐下打盹，花狸猫跳上窗台，野兔和松鼠在院子里刨了个浅坑，开始埋东西。
"你们这是..."我凑近看。
野兔叼来颗野莓，放进坑里。松鼠则往里面填土，动作认真得很。
我突然想到老吴说过的话：妖兽最懂天地灵气，它们喜欢的地方，往往藏着宝物。
"还真让你们找到了？"我蹲下来，打算挖看看。
手指刚碰到土，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清瑶站在林子边缘，素白衣裙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林小满。"她开口，声音清冷，"你不该留在这里。"
我站起来拍拍手："这里挺好。"
"你体内..."她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与困惑，"刚才那股气息..."
"什么气息？"我装糊涂。
清瑶走近几步，月光般的脸庞映着正午阳光，竟有些朦胧。她伸手想碰我手腕，又收回去："算了。"
我盯着她袖口绣的银纹，那是神族的标志。老吴说过，清瑶来历不明，但从不害人。
"你在等什么？"我突然问。
"等时机。"她声音轻得像飘着的柳絮，"等你能掌控那股力量的时候。"
玄豹忽然睁开眼，冲清瑶低吼。花狸猫也炸起毛，尾巴竖得笔直。
"别紧张。"清瑶后退一步，"我只是...好奇。"
好奇？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泛起疑惑。这女人每次出现都神神秘秘的，到底想干什么？
傍晚时分，陆子轩来了。他一身青衣，腰间佩剑闪着寒光。站在草屋前，眉头皱得能夹苍蝇。
"林小满，"他语气傲慢，"你真打算一辈子在这山沟里种田？"
"种田不好吗？"我反问，"至少不用早起修炼，还能养鸡逗狗。"
"可你是..."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围在我身边的一大群动物。
玄豹冲他龇牙，爪子刨地。其他小兽也都躁动起来，把我围得更紧。
"我知道你天赋异禀。"陆子轩压低声音，"别浪费了。"
"你觉得我是在浪费？"我笑着看他。
他咬咬牙："你这种天赋，多少人求之不得。"
"可我不想要。"我摊手，"我要是去修仙，就得早起，得打架，得争权夺利。多累啊。"
陆子轩气得脸都红了，转身大步离去。玄豹冲他背影叫了一声，引得一群鸟儿扑棱棱飞上天。
"你们别吓唬人。"我揉揉玄豹耳朵，"人家也是好心。"
暮色渐浓，晚风吹来阵阵松香。我坐在草屋门口啃红薯，看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小兽们都在身边打盹，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们说，"我望着银河，"我真的不该修仙吗？"
玄豹用脑袋顶顶我手，尾巴卷住我小腿。花狸猫跳上膝盖，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我低头看它们，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早起，不用打架，不用勾心斗角。就守着这片山林，种点菜，养些小兽，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夜风掠过山头，带来远处溪水潺潺声。我抱着花狸猫，慢慢合上眼。玄豹趴在我脚边，尾巴轻轻摇晃。
这一夜，我梦见自己躺在云彩上，看着星星一颗颗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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