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玄豹突然发出一声呜咽。
我这才发现不对劲。它的爪子正踩在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上，腥臭味直冲鼻腔。我低头看，是血——新鲜的，温热的，从地底裂缝里不断渗出来。
"快走！"清瑶拽着我的胳膊就要转身。
但已经晚了。整片废墟突然剧烈震动，断裂的石柱纷纷倒塌。我踉跄着扶住一块残碑，看到那些古老的符文正在发光。不是柔和的光，而是猩红如血的光，在石面上蜿蜒爬行，像一条条毒蛇。
"这是封印松动的征兆。"清瑶的声音发颤，"祂在挣脱锁链。"
我想甩开她的手，但发现自己的掌心也在发亮。银色的光芒刺破黑暗，照亮了四周残破的祭坛。那些断裂的神像，歪斜的石碑，还有地上斑驳的血迹，都在这一刻显露出诡异的轮廓。
"你不是说这里是安全的吗？"我咬牙质问。
清瑶没回答。她盯着我掌心的银光，眼神越来越亮："对，这里是安全的。因为这里本就是你的归处。"
我猛地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她却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第一次在村口见到她时的样子，温柔又神秘，仿佛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破。"你还记得那天吗？你说要回山洞，结果撞见我在祭坛上画符。其实..."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空中，一道金线随之浮现，"那天我就在等你。等你踏进这个圈子里。"
我心头一跳。掌心的银光突然暴涨，灼得我整条手臂都疼。我想起那天的事——暴雨中的山道，湿透的衣衫，还有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原来从那时起，一切就都是安排好的？
"所以你们一直在演戏？"我声音发涩，"老吴教我炼丹，小宝跟着我玩，都是为了让我...让我成为什么钥匙？"
清瑶的表情变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我已经不想听了。我转身就跑，玄豹立刻跟上来。花狸猫迟疑了一下，还是跳到了我的肩头。
身后的脚步声追得很急。清瑶穿着高跟鞋还能这么快，真有她的。"林小满！你听我说！"她喊，"这不是骗局，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怎么告诉？"我停下脚步，转身瞪她，"直接说'你是异界来的，必须帮我们解开封印'？还是说'你死了以后我们会用你的魂魄重铸神殿'？"
她脸色刷地白了："你怎么会...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我冷笑一声："刚才在溶洞里，我看到了。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都是你藏起来的秘密对吧？"
清瑶嘴唇抖了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很凉，却抓得很紧。"你看到的是真的。"她低声说，"但不止这些。你知道为什么神族会选择一个异界之魂作为钥匙吗？"
我没说话。掌心的银光却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回应她的提问。
"因为我们试过太多次了。"她继续说，"每一世，我们都找一个天命之人。但他们要么被腐蚀，要么被杀死，最多撑到最后一刻就崩溃了。只有你...只有你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来，才能不被祂的影响吞噬。"
"所以你们就选中了我？"我扯开她的手，"连问都不问我愿不愿意？"
"我们不敢冒险。"她眼里泛起泪光，"如果早知道你会来，我们会等你长大，会告诉你真相。但现在...现在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地面又是一震。这次比之前更厉害，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玄豹冲过来护住我，却被飞溅的碎石划伤了腿。
"你非要逼我动手是不是？"我挣扎着站起来，掌心银光大盛。但清瑶的动作更快，她突然扑过来，双手按在我的胸口。
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体内。我想要推开她，却发现动弹不得。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微微发紫："别反抗，让神力融入你的血脉。只要你能掌控它，就能..."
"就能当个好钥匙是不是？"我咬牙切齿，"抱歉，我不干！"
银光突然暴涨。我感觉胸口像被火燎一样疼，低头看，发现清瑶的手正发出耀眼的白光。那光芒顺着我的经脉蔓延，烧得我每一根骨头都疼。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她哭着说，"你以为我想伤害你吗？可是...可是除了你，没人能阻止祂了。"
我怒吼一声，猛地推开她。她踉跄着撞在石碑上，嘴角溢出血丝。但我也没好到哪去——胸口的银光已经扩散到脖子，连瞳孔都变成了银白色。
"你疯了！"我嘶吼，"这力量会杀了我的！"
"总比让祂醒来的好！"她擦掉嘴角的血，又扑了过来。
我们扭打在一起。她的手指扣住我的手腕，我抓住她的肩膀。玄豹和花狸猫在旁边焦急地转圈，却不敢靠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远处传来妖兽的嚎叫。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住手！"
清瑶的动作顿住了。我也愣住了。那个声音...是阿烈！
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他站在废墟边缘。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幽光，身后跟着一群黑影——全是妖族战士。
"你们..."清瑶的脸色变得惨白。
阿烈却看都不看她，径直走到我面前。他上下打量我一眼，皱眉："你还好吗？"
我还没回答，清瑶突然尖叫："快拦住他！他在吸收神力！"
妖族战士们立刻摆出战斗姿态。但阿烈抬手制止了他们。他盯着我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看来他们说得没错。你确实不一样。"
"什么意思？"我警惕地问。
"你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他说，"我闻得到。它和神族的气息混在一起，但又不太一样。"
我心头一震。想起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银光暴走时，我似乎听见了某种低语。不是来自"祂"，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存在。
清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接触妖气。神力会失控的！"
她说得没错。我感觉到体内的银光开始躁动，像是要冲破皮肤。但与此同时，阿烈身上的妖气却让我莫名安心。就像...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你到底站哪边？"清瑶的声音颤抖。
我没回答。我也不知道该站哪边。神族的秘密，妖族的阴谋，老吴的牺牲...这一切都太复杂了。我只想找个地方躺平，烤烤红薯，看看星星。
但显然，这个世界不打算让我如愿。
突然，掌心传来一阵剧痛。银光毫无预兆地爆发，将我和清瑶同时震开。我重重摔在地上，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漆黑的空间中，隐约可见一只巨眼正在凝视人间。
"祂醒了。"清瑶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绝望。
我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身体轻了许多。低头看，发现银光正在消退。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青灰色纹路，从胸口蔓延到手臂。
阿烈的眼睛亮了："果然是你。只有你能唤醒沉睡的存在。"
"什么存在？"我问。
他还没回答，清瑶突然冲过来抱住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真的以为...以为这样就能拯救大家。"
她的泪水滴在我颈间，冰凉的。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竟让我有些恍惚。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轻声说，"我本来真的只想当个咸鱼。每天烤烤红薯，逗逗玄豹，看看夕阳。可你们偏偏..."
话没说完，一阵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栽。最后的记忆，是清瑶惊慌的叫声，和阿烈意味深长的笑容。
[未完待续]我猛地睁开眼。
血腥味扑面而来。清瑶的手还搭在我胸口，掌心残留着暗红的血渍。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泛青，却还在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你...你感觉到了吗？"她声音像砂纸摩擦骨头。
我愣住。胸口确实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熟悉感。就像小时候摸到村口那棵歪脖子树时的感觉——温暖，踏实，却又说不出的诡异。
玄豹突然低吼。它盯着我的手掌，瞳孔缩成一条线。我低头看，发现银光又出现了，这次是断断续续的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
"祂在召唤你。"清瑶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扶着石碑才能站稳，"别抗拒，让神力..."
话没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一缕血丝从她嘴角溢出，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格外刺目。
我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抽痛。明明刚才还恨得牙痒痒，现在却...该死，我居然会心疼。
花狸猫蹭了蹭我的手背。它总是这样，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轻轻碰我一下。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触感冰凉。
"老吴说过..."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说修炼要循序渐进。"
清瑶抬起眼。月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片青灰，却还是能看清她瞳孔里的光。
"但现在没时间了。"她打断我，"你以为我想这样？你以为..."她突然喘不过气似的停顿，"你以为我不想等你长大？"
我握紧拳头。掌心的银光随着动作闪烁，烫得惊人。
远处传来妖兽的嚎叫。玄豹立刻竖起耳朵，冲着南方龇牙。我知道它在担心什么——阿烈他们越来越近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我盯着清瑶，"逼我接受这要命的力量，然后呢？让我去和那个不知道多强大的存在拼命？"
她摇头，动作很轻："不是拼命。是谈判。"
我愣住："什么？"
"祂需要一个容器。"清瑶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异常清晰，"而你...你不一样。你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可以..."
"可以当更好的容器是不是？"我冷笑，"和那些被你们选中的天命之人比起来？"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暴雨天她给我送伞时的样子，温柔得让人心慌。
"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她伸手擦我脸上的血迹，指尖冰凉，"还是这么聪明，又这么傻。"
我想要躲开，却被她按住肩膀。她的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听着。"她凑近我耳边，呼吸带着血腥味，"等会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让妖气碰到你。尤其是..."她顿了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尤其是阿烈的气息。"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咬破指尖，在我额头上画了个符。刺痛传来，我本能地后退，却被她牢牢抓住。
"对不住了。"她松开手时，整个人像片枯叶般摇晃，"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看着她踉跄着坐到石碑旁，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在做什么？"
她靠着冰凉的石面，露出个疲惫的笑容："还能做什么？给钥匙配把好锁呗。"
话音未落，我胸口突然剧痛。不是银光灼烧的那种痛，而是更深处的撕裂感，像是有人把我从里到外剖开。我跪倒在地，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别怕。"清瑶的声音忽远忽近，"这是最后一步了。"
我抬头瞪她，却发现视线已经模糊。月光透过裂缝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闭着眼睛，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
疼痛突然加剧。我弓着背喘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奔涌。不是银光，比那更灼热，更...狂躁。
玄豹不安地转圈，花狸猫炸着毛跳到我肩上。它们的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来了。"清瑶突然睁眼，直勾勾盯着我背后，"你的时间不多。"
我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月光下，一道黑影正缓缓从废墟边缘浮现。高大的身形，修长的四肢，还有那双在黑暗中幽幽发亮的眼睛——
阿烈。
他身后跟着数道黑影，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但我此刻只注意到他的脸。那道新添的伤疤横贯左眼，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
"终于找到你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多了几分我不明白的意味，"小满。"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被胸口的剧痛压制。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暗色。
清瑶突然剧烈咳嗽。她试图站起来，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碰他。"她喘着气说，"离远点。"
阿烈轻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他身后的黑影们立刻摆出战斗姿态，武器反射着冷光。
"你明知道拦不住的。"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口，瞳孔微微收缩，"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我咬牙撑起身子。胸口的纹路又开始发亮，但这次是青灰色的。我看到阿烈的表情变了，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耳鸣得太厉害，世界像被装进了玻璃瓶。
"记住..."清瑶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别让他..."
后面的话被一阵尖啸淹没。我抱住头，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天灵盖冲出去。视野开始扭曲，天地倒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阿烈震惊的表情，和清瑶绝望的眼神。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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