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坍塌得厉害。我抱着洛清澜坐在祭坛的废墟中，衣襟染着血，眼神空洞。
金光还在地上流淌，像一条条未干的河。空气里弥漫着焦味和神力残响，每吸一口气，胸口就一阵刺痛。
耳边回荡着前世的记忆低语：“是你害了他们。”
我又害了他。
就像前世一样……不，比前世更糟。
我以为斩断因果就能救赎，可我只是把伤害藏得更深。
洛清澜靠在我怀里，呼吸很轻。他的手指还抓着我的衣角，像是怕我会突然消失。
“师兄……你知道吗……这一世我找了你好久……”
我不敢看他的脸。那双眼睛里有光在闪，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咬紧牙关，指节发白。
这一世，我发誓不再动情。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一次次闯进我的生活？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急。是宗门的人。
我抱紧洛清澜，生怕他被震飞出去。他的身体更凉了，呼吸也更弱。
“别睡。”我低声说，声音有些发颤，“坚持住。”
他睁着眼，目光迷离地看着我。
“我想看着你练剑……就像从前一样。”
我喉咙一紧。
那一世，我也曾站在院中练剑，他在屋檐下撑伞，雨水打湿了一边肩膀。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打断他，“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师兄，你不记得了吗？”
我不记得什么？我不敢问，怕他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开口。
他看着我，眼里有光在闪。
“我就是那个，前世为你死过一次，今世还愿为你死的人。”
我愣住了。
胸口的金纹剧烈跳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疼痛让我几乎站不稳，我靠着石柱，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他的手悬在我面前，微微颤抖。
我没有躲开。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脸颊，那触感轻得像梦。可我的心却跳得厉害，像是要跳出胸膛。
“为什么……”我低声问，“为什么要一次次闯进我的劫？”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那双手冰凉，却带着某种让我安心的力量。
“师兄，”他说，“这一世，我要看着你练剑一百遍。”
我咬紧牙关，指节发白。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练剑的事。
“你逃不掉我。”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傻子，“这一世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我猛地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全是认真。
我忽然觉得累极了。
这一世，我发誓不再动情。可他偏偏出现了，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副傻乎乎的笑容，一次次闯进我的生活。
远处的钟声突然响起。
是宗门的召集令。
有人来了。
我抱着洛清澜，靠在石柱边，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祭坛的光还在跳动，像是在等什么。
“你们的命运，早已注定。”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望着祭坛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这一世，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因我而死。
可命运似乎另有安排。
祭坛的光突然大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刺眼。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将洛清澜护在怀里。
就在这时，洛清澜的手突然收紧，紧紧抓住我的衣襟。
“师兄，”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这一世，我来赎你。”
我猛地低头看他。他的眼神不再迷离，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神族印记在他额头闪烁，像是回应他的决心。
我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他的另一只手按在我的胸口，正好压在跳动的金纹上。
“这一世，让我来守护你。”他说。
我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他的手掌传来，顺着金纹蔓延到全身。
那是种奇异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某种久违的温暖。
我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握住了他的。
他的手很凉，但那份凉意里藏着坚定。
“别做傻事。”我低声说。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迟疑。
祭坛的震动更加剧烈。
光柱开始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我感觉到体内的金纹和洛清澜的神族印记在共鸣，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你疯了。”我说。
“或许吧。”他笑了，笑得像个傻子，“可我就是放不下你。”
我咬紧牙关，胸口的疼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可我知道，那不只是因为金纹作祟。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就冲上来。”我忍不住说，“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因为你是我的师兄啊。”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我心上，“我总得替你挡着点什么。”
我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很多事。
那些他偷偷喝我熬的药，那些下雨天举着伞站在我练剑的地方，还有最后那道替我挡下的天雷……
“你总是这样。”我喃喃道。
“那是因为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他笑了笑，眼角弯起熟悉的弧度，“师兄，这一世，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这一世的重逢，或许不是意外。
“你总是这样。”我又说了一遍，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我放不下你啊。”他说。
祭坛的光芒突然暴涨，将我们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我感觉到体内的金纹和洛清澜的神族印记开始融合，那种感觉既痛苦又温暖。
“师兄，”他轻声说，“这一世，我来赎你。”
我低头看着他，第一次，我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这一世，我带你回家。”我说。
祭坛的光芒像是要把整个神殿熔化。我抱着洛清澜，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在一点点升高。那不是普通的热度，而是像要把人烧穿的力量。
他的手指在我手心里收紧，几乎要掐进血肉里。我却不敢动，怕一松手他就再也抓不住了。
“师兄……”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怕。”
我猛地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亮得吓人，像是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这一世，我来赎你。”他的话音刚落，祭坛上的光突然暴涨。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石柱上，胸口一阵闷痛。可最让我心惊的是洛清澜的手——他还在发抖，但那颤抖里带着某种决绝。
神殿开始震动，尘土簌簌往下掉。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宗门的人。
可我现在顾不上这些。
“你在做什么？”我压低声音问他，手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你在拿命赌？”
他笑了笑，笑得像个傻子。
“师兄，”他说，“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喉咙发紧。
从前每次他说这句话，最后受伤的总是他。这一次也一样。
祭坛上的光忽然暗了一瞬，紧接着又亮起来。这次的光不一样，带着某种压迫感。
我感觉到胸口的金纹在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皮肤。
洛清澜的手慢慢从我掌心抽离。他站起身，动作比我想象中要稳。
那副虚弱的样子像是假的，全是为了骗我。
“你……”
“师兄，”他转过身，正对着我，“你记得吗？前世你说过，若是情劫注定，宁愿焚尽此身。”
我愣住了。
“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扛。”他说完，转身朝祭坛走去。
我想要追上去，却被一股力量挡住。那不是别人，是他自己散发出来的气息。柔和却不容抗拒，像是在说：别过来。
“洛清澜！”
我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怒意。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看不懂，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师兄，这一世，让我替你焚尽此身。”他说。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从祭坛中心爆发。
我本能地抬手挡在眼前，却还是被那光晃得睁不开眼。
耳边响起熟悉的钟声。不是宗门的召集令，而是另一种更古老的钟声。像是从天上落下，一声声敲在我心上。
我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他想替我承受因果。
“你疯了！”我冲着他喊，“你以为这是你能插手的事吗？”
“我知道。”他的声音从光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可是师兄……我放不下你啊。”
光越发明亮，我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那股力量太强，像是要把我和他都吞噬掉。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光中。不是师傅，是另一个我。那个我手里握着剑，剑尖还滴着血。
那是前世的记忆。
我看到洛清澜挡在师傅面前，看着剑尖刺穿自己的胸膛。那一刻他也在笑，就像现在这样，笑得像个傻子。
“不是你的错。”我听到他说，“是我自己要挡的。”
我猛地睁开眼。原来我一直闭着眼睛。
神殿还在震动，可我感觉不到害怕了。
洛清澜站在祭坛中央，嘴角染着血，却笑得温柔。
“师兄，”他说，“你终于看见了。”
我看着他，第一次没有躲开他的目光。
“这一世，”我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带你回家。”
他笑了，眼角弯起熟悉的弧度。
可就在这时，外界的钟声突然急促起来。
是宗门的召集令，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急。
祭坛的光骤然大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我抱紧洛清澜，准备迎接未知的命运。
远处的脚步声已经能听清了。有人在跑，而且不止一个。
洛清澜靠在我怀里，轻声说：“师兄，我有点困了。”
“撑住。”我说，“再撑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像是真的累了。
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真的睡着了。
可我知道，这一觉他睡得太久太久。
从前世到今生，他一直在等我醒来。
现在，轮到我守着他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能听见长老们的惊呼。
“大师兄！你为何擅闯禁地？可是动用了禁术？”
我没有回答。
“祭坛异象惊动整个宗门，若非你所为，就该解释清楚！”
我还是沉默。
“沈无尘！”长老的声音拔高，“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缓缓抬头，看着他们。
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解释什么？”我开口，声音沙哑，“你们能听懂吗？”
他们一愣。
“这一世，我不是来解释的。”我低头看着洛清澜，“我是来还债的。”
洛清澜的手指动了动，指尖在我掌心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他的呼吸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
“别睡。”我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撑住。”
他没有睁眼，嘴角却扬起一点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我皱眉，心里一阵烦躁。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光猛地一闪，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终究未改命。”
我猛地抬头。
光中站着一个人。是师傅。
他穿着那件熟悉的青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就像从前一样。
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他。
真正的师傅，早就死了。
光中的“师傅”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怀里的洛清澜身上。
“你不该来。”他说。
话音刚落，洛清澜的眼睛猛然睁开。
他的额头闪过一道光，神族印记亮起，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涌出。
我感觉到胸口的金纹剧烈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整个神殿都在震动。
我抱紧洛清澜，生怕他被震飞出去。他的身体更凉了，呼吸也更弱。
“别睡。”我摇晃他的肩膀，“坚持住！”
我抱着洛清澜，指节泛白。
他靠在我怀里，呼吸轻得像是没有。可我知道他还活着，那股凉意还贴着我的胸口，像一块冰，慢慢融化。
另一个长老皱眉走近，语气缓了些：“大师兄，你冷静点。洛师侄现在怎么样了？”
我低头看他。
他闭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嘴角还挂着那抹笑，像是梦里都带着安心。
“他没事。”我说。
可话刚出口，他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我猛地低头，看见他眼皮微微颤动，像是要醒来。
“师兄……”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别怕。”
我喉咙一紧。
他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快撑不住了，还要来安慰我。
“我不怕。”我说。
他轻轻笑了，眼角挤出细纹。
“你知道吗……”他喃喃道，“不是你的错。”
我心头一震。
他说什么？
“前世的事……不是你的错。”他声音断断续续，“是我自己要挡的。”
我瞪大眼。
这句话，我听过。
那是最后那天，他倒在我怀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那时我听不见。
我只记得他死了，死在我面前，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他再说一遍，我却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
“你疯了吗？”我低声问他，“为什么要替我挡？”
他嘴角扬起一点笑意，像是在笑我傻。
“因为你是我的师兄啊。”他说，“我总得替你挡点什么。”
我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
“你总是这样。”我喃喃道。
“那是因为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他笑了笑，眼角弯起熟悉的弧度，“这一世，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他的手慢慢抬起，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那触感很凉，却让我心里一阵发烫。
我看着他，第一次，我没有躲开。
“你总是这样。”我又说了一遍。
他笑了笑，眼底全是温柔。
“因为我放不下你啊。”他说。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忽然收紧，抓得我生疼。
我皱眉，正要说话，却看到他的脸色突然苍白，嘴唇泛青。
“洛清澜！”我慌了神，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喘息着，眼神迷离。
“师兄……”他声音越来越弱，“我有点困了。”
“撑住！”我急了，“再撑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像是真的累了。
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步，一步。
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是谁来了。
掌门。
果然，不一会儿，掌门的身影出现在神殿门口。
他穿着一身黑袍，神情冷峻。
目光落在我和洛清澜身上，没有一丝波动。
我盯着他。
他回视我，眼神平静，却让我不寒而栗。
然后，我看到了。
在他身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不是人。
它站在掌门背后，轮廓扭曲，像是一团黑雾。
我看不清它的脸，却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我心头一紧。
它是谁？
掌门缓缓走近，目光落在洛清澜身上。
“大师兄。”他开口，声音平稳，“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我抱紧洛清澜，没有说话。
他俯身，伸手想碰洛清澜的脉。
我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冰冷。
“别碰他。”我说。
掌门停住，看了我一眼。
“他是宗门的人。”他说，“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也要问问他。”我低头看着洛清澜，“问问他是怎么一次次替我挡下因果的。”
掌门沉默了。
我继续说：“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掌门没有否认。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复杂。
“有些事，你不该插手。”他说，“尤其是现在。”
“现在？”我冷笑，“现在正好。”
我低头看着洛清澜。
他安静地睡着，像是真的累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替我死。”我低声说，“我不会让你再为我付出什么。”
掌门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
然后，他缓缓转身，朝殿外走去。
“大师兄。”他临走前开口，“明日来大殿一趟。”
我没回应。
他走了。
那道黑影也随着他消失在门外。
我松了口气，抱着洛清澜靠在石柱边。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宗门弟子在收拾残局。
我闭上眼，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师兄……”洛清澜忽然又开口，声音很轻，“你还记得吗……那年下雨，我在屋檐下等你练剑……”
我睁开眼，低头看他。
“我记得。”我说。
他笑了笑，嘴角扬起一点点弧度。
“那时候你说，情劫注定，宁愿焚尽此身。”
我喉咙一紧。
“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扛。”他说完，闭上眼，沉沉睡去。
我望着他，许久没有动。
然后，我轻轻开口：“这一世，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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