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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殿的立场,非常微妙。
会议中一言未发的悲鸣屿,在离开产屋敷宅邸后率先开口。
当然,这是槇寿郎辞去炎柱职位后的对话。
不死川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所谓槇寿郎的立场"微妙",究竟指什么?
炼狱槇寿郎是鬼杀队代表性的猎鬼人。
甚至有人称其为"柱中之柱",不死川对此并无异议。
若柱中存在序列,槇寿郎无疑是九柱之首。
连悲鸣屿这样的强者,面对槇寿郎也会礼让三分。
"炼狱殿深受众多队员爱戴......."
"哈,确实如此。"
".......甚至不逊于主公大人。"
不死川也渐渐领悟。
悲鸣屿如僧侣般合掌,念珠在掌心发出声响。
虽因失明而无法流泪,但湿润的眼角仍显哀伤———这对他爱哭的性格而言并不稀奇。
"炼狱殿毫无破绽。实力、家世、品格、功绩皆是如此。"
"悲鸣屿先生您也不遑多让。"
"承蒙错爱,但我并非讨人喜欢的性子。"
"您太谦虚了......."
失明、横贯额头的伤痕、魁梧身躯与诵经声。
深交后人人都会被悲鸣屿吸引,但大多数人难以迈出第一步。
当悲鸣屿与槇寿郎并列,这种对比尤为明显。
"柱中许多成员都与炼狱殿渊源颇深。"
伊黑、甘露寺自不必说,香奈惠也曾受槇寿郎大恩。
不死川自己也是槇寿郎的弟子。
可谓炼狱派,或反产屋敷派。
不死川也曾有过类似经历。
虽已反省,但仍有队员对"端坐幕后的主公"心存不满。
这种情绪本无可厚非,却让他豁然开朗。
"难道刚才的话也......?"
"并非无关。"
近乎派系斗争的态势。
反产屋敷的阵营正将期待投向槇寿郎。
虽无明确冲突,但槇寿郎本人确实身处风暴中心。
"因此炼狱殿辞职的动机之一,正是想以退隐平息争端。然而......."
不死川无奈地挠头。
麻烦,太麻烦了。
他只想斩杀恶鬼,却不得不卷入人类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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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灶门兄妹相遇十天后。
瑠衣已重返任务,奉命执行狩猎恶鬼的行动。
“嘎啊啊啊啊啊―――!”
被斩断脖颈的恶鬼发出丑陋的哀嚎。
瑠衣挥动日轮刀,刀光划过空中那截脖颈。
刀锋从下颚贯穿至颈椎,生生截断了恶鬼的惨叫。
转瞬间,倒地的恶鬼躯体已化作灰烬消散。
日轮刀贯穿的鬼颈也同步崩解。
瑠衣对那充满怨恨的视线嗤之以鼻,横摆刀身抖落血尘。
正当她准备收刀时,侧方传来清脆的击掌声。
“好厉害呀~我都看入迷了。”
“不,没有啦.......”
来者是榛名。
今日的任务原是与她共同执行,如今随着恶鬼被斩,任务已然终结。
只需等待乌鸦传达新指令,便可前往下个战场。
(唔.......)
瑠衣再次凝视榛名的日轮刀。
淡青色刀身证明她适合水之呼吸。
严格来说,榛名修习的是“空之呼吸”———水之呼吸的衍生流派。
她在多次战斗与训练中始终沿用此法。
“在想什么呢?”
“啊,果然榛名平时不用炎之呼吸对吧?”
“诶?”
在与下弦之肆的战斗中,榛名确实使用过炎之呼吸。
但自那之后,包括与上弦之肆的对决,她始终保持着空之呼吸的节奏。
炎与水衍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吸法,实属罕见。
只是榛名此刻的表情满是困惑。
“我根本不会炎之呼吸呀~”
“诶?”
“你看,刀都是青色的嘛。”
“诶诶?!”
瑠衣想说“明明用过的”,但榛名过于清澈的眼神让她生生咽了回去。
这既非对炼狱家出身却修习风之呼吸的瑠衣的体贴,也非其他缘由。
“奇怪的小瑠衣~”
“请别叫我‘小瑠衣’”
既然本人否认,本不该深究。
但炎之呼吸确实存在。
要装作不知,终究难以释怀。
“嘎啊――――!”
正当瑠衣踌躇时,头顶传来乌鸦啼鸣。
鎹鸦长治郎带来了新任务。
“任务――!新任务!瑠衣、榛名!”
“哎?我也要去吗?”
“难得能继续组队呢~”
“好开心呀!”
榛名雀跃地拍手,瑠衣也露出浅笑。
直率的性格让榛名成为易于相处的伙伴。
“火车!乘火车!搜寻恶鬼踪迹!”
“火车?”
作为以步行为主的鬼杀队员,火车作为移动工具实属罕见。
“乘客消失的列车!搜寻!必须找到!”
这趟列车本身便是任务地点?
若恶鬼残害无辜民众,必须即刻铲除。
这便是鬼杀队的使命。
“出发吧。”
“好嘞!”
榛名哼着小曲将刀收入腰间,瑠衣紧随其后。
望着她欢快的侧脸,瑠衣思索着如何回应这位话痨同伴。
还有一事。
刚才被鎹鸦打断的疑问:
榛名背上的第二把日轮刀。
她平日只使用腰间佩刀,背上那把究竟作何用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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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履的穿着感确认完毕后,杏寿郎站起身来。
炼狱邸的玄关处。
身着队服的他微微点头,转身回望。
"那么,出发了!"
"兄长,祝您武运昌隆。"
"嗯!"
只需从弟弟千寿郎手中接过刀便可启程。
然而千寿郎却持刀垂首而立。
这令杏寿郎感到异样。
虽已无数次被这般送别,但今日的境况尚属首次。
"怎么了,千寿郎?!"
"不......那个......"
杏寿郎并未催促。
作为长子的直觉告诉他,此刻急躁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选择等待弟弟开口。
他素知千寿郎聪慧,若非确有缘由,绝不会令兄长为难。
换言之,千寿郎此刻必有隐忧。
作为兄长,他静候弟弟吐露心声。
良久,千寿郎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抱歉......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所谓心神不宁,大抵便是忧虑吧。
让弟弟带着不安送行,实非兄长所为,杏寿郎暗忖。
他按了按千寿郎的肩头,展露惯常的明朗笑容:
"别担心!兄长无论遇到什么都会平安归来!"
——毕竟这是鬼杀队的工作。谁也无法保证下次任务能否生还。
就在最近的战斗中,瑠衣险些命丧黄泉。
因此千寿郎的忧虑绝非杞人忧天。
"照例准备好美味的萨摩芋等我。"
"兄长......."
"等烤熟时,我就回来了!"
"这根本不可能吧?"
——哎,真是难办!
但千寿郎的担忧似乎稍减。
他紧握千寿郎递来的爱刀日轮刀,又抚了抚弟弟的头顶。
千寿郎带着痒意接受了这份亲昵。
"那么,出发了!"
"是!我会买很多萨摩芋!"
"嗯,真令人期待!"
在千寿郎的目送下,他迈出大门。
仰望着澄澈的晴空与倾泻而下的阳光,他眯起眼睛。
连一丝云翳也无。
这份温暖中,杏寿郎扬起笑容。
"前途光明!"
在无云的苍穹下,杏寿郎踏上了征程。
而他的目的地,是黑夜。
在夜色深处,杏寿郎正稳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