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时,那些与巨型机械骸共生的人类便浮现眼前。
瑠衣并不清楚他们背负着怎样的过往。
或许是因饥寒交迫而走上劫掠之路,最终却反被机械骸所囚。
若说这是时空错轨倒也罢了——但或许每个时代被逼入绝境之人的行径都别无二致。
"啊.......啊......."
有人目睹机械骸的残骸后选择了逃亡——当然,很快就会被忍者阵营捕获。
而另一些人则成为了流弹的牺牲品。
在瑠衣眼前仰面倒地的男子,便是其中之一。
鲜血正自其胸膛激射而出,上半身的衣物已被染成暗红。
"我.......要死.......了吗......."
幸好善逸睡着了。
这个善良的孩子,或许看不见迎接死亡之人的面容会更好些。
而香奈乎只是用毫无波澜的瞳孔静静凝视着垂死之人。
"嗨——"
就在那时,男子将惊惶的目光投向香奈乎。
那并非因少女的冷漠而恐惧,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等.......等一下!不!"
瑠衣觉得对方似乎已陷入混乱。
不论如何,都不该让善逸和香奈乎继续留在此地。
"栗花落小姐,可以请您将我妻先生带到杀鬼队据点吗?"
"......了解。"
一如往常地抛起硬币后,香奈乎接受了请托。
只见身形娇小的少女利落地将善逸扛上肩头,这幅画面荒诞得近乎超现实——毕竟她可是将"杀鬼队素养"融入日常的存在,臂力远超这个垂死男子。
目送香奈乎离去后,瑠衣重新审视濒死者。
他的呼吸早已断断续续,随时可能停止。
胸腔的伤口深可见底,即便施救也回天乏术——早已流失过量的血液。
"要......死......了......."
男子微弱的声音已然沙哑。
"......本想......下山......的......"
原来他本要下山。
瑠衣首次感到震惊。
但若如此,先前为何要上山?
大概是来监视他们一行吧。
可若真在盯梢,应当可以顺势逃离。
更何况,以那机械骸的实力本可强行突围。
既然如此,它们为何要集结驻守山巅?
这个念头浮现时,瑠衣猛然惊悟。
若这些机械骸警惕的、监视的——
"......怪物......们......"
男子在暗示未竟时便停止了呼吸。
与此同时,瑠衣站起身。
糟糕,她意识到了什么。
————
大概连四十五分钟都不到。
只能以这种速度在山间奔驰。
巨械虚刚刚是从与下山相反的方向窜来的。
他们绕着山体半周,从瑠衣他们的据地来看,那正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最远端的山坳里,瑠衣和柚羽终于抵达。
"太迟了......!"
当看清那幕时,瑠衣的面容因悲愤剧烈扭曲。
隐的无头尸体正被吊挂着。
与山村相同的只剩脑袋,唯一区别是仍戴着那方头巾。
身体的其他部分,果然也消失了。
瑠衣实在迂腐。
竟把山村的惨景全都归咎于巨械虚的暴行。
不,当然归咎于他们没错。
但巨械虚做的只是"收集"罢了。
这些在各方面都嗜血的怪物,爱的不过是"头颅"本身。
真正让山村遭遇灭门的鬼,另有其人。
本早该察觉的——毕竟巨械虚没理由特意保留头颅。
"对不起。"
对着瞳孔涣散的隐,瑠衣脱口而出的只有这句无用之言。
尸体不能就这样挂着。
瑠衣的手轻轻抚上隐的脸颊。
"........?"
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
头巾在口鼻处微微凹陷,呈现出可疑的湿润。
好像张大着嘴巴。
头巾内侧仿佛有东西喷涌而出。
虽然不该乱动尸体,但瑠衣还是小心卷开头巾查看。
"咦......?"
隐的嘴巴果然大开着。
头巾内侧虽也满是血污,但应该没持续多久,只浸湿了嘴角区域。
问题在于那洞开的咽喉。
简直不忍直视的画面,但必须看下去。
(没有.......舌头。)
本该存在的部位消失了。
是被鬼咬断的吗?
不,那样头巾不该保持原状。
门齿上黏着红黑色的碎肉。
也就是说——隐是自己咬断了舌头。
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做到这种事啊.......
这绝非自杀。
且不说这种死法极不可靠。
更不必说隐这样的人。
他们把性命都赌在猎鬼上。
哪怕亲眼目睹再恐怖的场景,猎鬼人也绝不会自尽。
就算只剩头颅,也会继续战斗.......这就是他们的。
(啊,原来如此。)
瑠衣将隐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
血染上衣也无所谓。
只是想好好守护这个比任何人都能言语的他。
哪怕只剩头颅。
他留给世人的讯息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您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这.......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