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羽的村庄每年都会举办几次宴会。
有祈求丰收的宴会,也有感谢丰收的宴会,还有除夕或新年的宴会。
虽然规模不及祭典,但全村人都满怀期待。
柚羽心想,大概也只是大人们想喝酒的借口吧。
"畅饮啊!为今年的丰收干杯!"
"啊呀!是祈求明年丰收才对!"
"不!是为了更长寿和欢迎新生命!"
实际上,大人们只是随意找些理由举杯痛饮。
说实话,谁也不知道这些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玩得很开心。
柚羽并不讨厌这样的宴会。
村民们彼此相识,整个村子就像一个大家庭,非常温暖。
柚羽喜欢这样的村民们———喜欢这个像家人一样的村子。
"啊——小椿做的饭团果然是最棒的!"
"风味独特啊。不过,这种特别的风味也很厉害啦!"
"柚羽的这是......不合格的米嘛!"
"再等三年说不定风味就更特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说讨厌也是有可能的。
至少对于说错话的村民,他们暂时失去了又哭又笑的能力。
尽管如此,柚羽还是享受着长辈们做的团子,一起庆祝宴会。
全村人一起准备,一起庆祝。这是这个村的传统。
"小椿,吃团子吧。"
"是啊,开动吧。谢谢柚羽。"
柚羽总是和小椿在一起。
可以说柚羽是跟在椿身后的,椿和柚羽在一起时也总是笑容满面。
她们是青梅竹马,是好姐妹,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存在。
"啊——讨厌啦!"
"真的吗?"
这时,别处传来女人们的高声尖叫。
不出所料,那儿站着几个女人,中间还有一个青年。
因为是村子,柚羽也认识这个青年。
青年很受村里女性欢迎,相貌端正,举止温柔。
柚羽不经意见和这个青年视线相遇。
虽然没有长时间对视,但柚羽注意到青年在看的人是椿。
虽然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村里的男人或多或少都会被小椿吸引。
但柚羽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舒服。
"柚羽?怎么了?"
"嗯,没什么。"
柚羽坐到能挡住青年视线的位置。
虽然一度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的后背,但在和椿吃团子的过程中,柚羽把青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无论是村民、小椿还是柚羽,都玩得很开心。
几年后回想起那天,对柚羽来说,那一定是最难忘的日子之一。
————
宴会的夜晚,全村人都沉沉入睡。
柚羽和椿也不例外,宴会结束后立刻进入了梦乡。
因此柚羽为起夜上厕所而醒来,纯属偶然。
"......椿......?"
那天晚上,柚羽借住在椿家。
醒来时,他发现椿不在被窝里。
不仅椿不见了,椿的父母也不见踪影。
如果只是一个人倒还罢了,全家人都消失了实在不合常理。
披上外套,柚羽从被窝里起身。
拉开门来到土间时,不小心踢到了某个东西。
是个笼子还是锅?他焦急地回想自己踢到了什么。
从枕边拿来的灯光照向脚下。
"咦?"
睁开的目光正凝视着他。
"啊,伯父。"
是椿的父亲。
"呜......"
移开灯光,柚羽捂住嘴巴。
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翻涌,他逃出了椿家。
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去,一股热浪袭来。
整个村庄正在燃烧。
房屋和田垄熊熊燃烧,黑夜亮如白昼。
手中的灯台"啪嗒"掉在地上。
当灯光在奇怪的方向弹跳时,他低头看去——
椿的母亲站在那里。
温柔的大婶正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啊,啊!"
发出悲鸣,柚羽继续狂奔。
火光已经足够明亮。
半个村庄已化作火海。
奔跑中连呼吸都灼烧着胸腔。
尽管如此,他仍在痛苦的喘息中不断向前。
"父亲!母亲!"
柚羽的家还没被烧毁。
踉跄着冲进家门,却在土间摔倒了。
用手肘支撑着爬进屋内,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又立刻用同样的姿势爬出家门。
屋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已经无需赘述。
泪水、汗水、呕吐物混作一团。
不知何时扭伤的右脚,此刻让他只能拖着前行。
"椿......小椿。"
寻找椿是柚羽唯一的支撑。
最后他来到了村里的寺庙。
小小的寺庙,村民们手工搭建的模样。
童年时,他常和椿在这里玩捉迷藏。
"小椿。"
在佛堂前找到了椿。
距离最后十步时,柚羽却无法再前进。
仿佛被钢钉固定在地,只有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握。
这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肩膀一阵战栗,柚羽环顾四周。
声音来自佛堂内部。
从椿半睁的眼睛往上看,佛门半开着。
缝隙中断断续续传出咀嚼声。
"啊......啊......"
柚羽舌头打结的瞬间。
某个背影像在啃食什么。
在啃什么?
脑海中响起警告的呐喊,眼神却无法移开。
四目相对——佛堂里贪婪进食的男人。
那是.......一个男人。
可怖的面容,嘴角沾满黏腻的反光。
啊......啊......这张脸柚羽认识。
当那双眼睛锁定他的瞬间,绷紧的神经彻底断裂。
"————!"
发出非人的惨叫,柚羽头也不回地逃跑。
他逃走了。
抛弃了父母,抛弃了如家人般的邻里,抛弃了当作妹妹的少女。
抛弃一切,只抱着自己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