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河边的森林出口处,站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或许是在山中逃亡所致,那孩子满身是伤,袴裤浸透了血与泥。
獪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胳膊能动了。
"您没事吧?"
原来是瑠衣跑去救助那孩子了。
(蠢货!)——这句嘲讽还未出口,獪岳已察觉从森林暗处伸出的利爪。
眼看那死角袭来的鬼手就要抓住瑠衣,却扑了个空。
白衣少女早抱着孩子后跃,激起的水花溅到河滩上。
"这家伙.......背后长眼睛了吗?"
联想到先前自己偷袭被躲开的事,獪岳只能如此认定。
"情况不妙呢,稍微。"
"哈?"
瑠衣边说边退至河中央。
起初不明所以的獪岳,此刻也察觉到周遭异样的气息。
紧接着是声响——此起彼伏的、如同饥兽舔舐獠牙般的诡异声响。
"是鬼......"
"被包围了呢。"
"该死!"
瑠衣将救下的孩子安置在岸边岩石旁。
虽应是最终选拔参与者,这孩子却未佩刀。
而河道两侧森林里,无数鬼的气息正在逼近。
从伤势判断,恐怕是被当作"诱饵"了吧。
但为何鬼群会聚集于此?
它们本该独来独往才对,过去六日从未出现这般状况。
正当獪岳思索时——
"因为其他幸存者都不在了吧?!"
瑠衣说得轻描淡写。
这过于平静的断言让獪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没有其他食物来源,自然涌向尚有猎物之处。禽兽的思维模式,向来如此。不是吗?"
(在讽刺我吗?!)——獪岳瞪视过去,却见少女神色如常。
她只是将昏迷的孩子靠稳在岩壁,反手抽出了日轮刀。
"喂,你打算怎么办?"
面对质问,瑠衣的回答依旧平静:
"有人向我求救了。"
".......别告诉我你要带着拖油瓶战斗!?"
"您可以先逃的。"
(这女人说话真让人火大!)——明明已无路可逃。
"此人既向我求助,我作为炼狱家的女儿,自当竭尽所能履行守护之责。"
(责任?)——凝视少女说出这个词时的侧脸,獪岳再次确认——
(果然......这家伙脑子有问题。)
"就让我用炼狱之炎·赫灼的炎之呼吸,将恶鬼尽数斩灭。"
————夕阳,正渐渐沉入地平线。
————
——翌日清晨,獪岳的苏醒堪称糟糕透顶。
裁决之日终将降临。
想到这点,宿醉般的清醒也就不足为奇。
更何况昨夜还梦见了最终选拔时的场景。
“.......该死的混账!”
准备好的早餐也难以下咽。
他满脑子盘算着今后的出路。
有罪——这个确信如同附骨之疽。
告发他的刀匠小铁也好,瑠衣也罢,都没有包庇自己的理由。
这世上没人会庇护自己。
恐怕连目击者都不存在吧。
想到这里,饭菜更像是堵在喉间的砂石。
最初涌现的是恐惧,那种令人想要尖叫的、对审判的恐惧。
但逐渐吞噬恐惧的,却是沸腾的怒火。
凭什么。
为什么。
这样的怒意啃噬着心脏。
「「獪岳大人」」!
可当白发双胞胎少女真正现身时,恐惧终究占了上风。
他浑身僵硬,黏腻的冷汗止不住地从毛孔渗出。
“昨夜休息得可好?”
“不知舍下的早餐是否合您口味?”
即便被雏鹤与日香搭话,烦躁感仍如毒蛇般缠绕心头。
他在心中咒骂着这些把他人命运当作玩物的恶劣趣味,同时困惑于产屋敷当主竟只派了两个小姑娘来传达判决。
“看来您对我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呢。”
“那么容我们进入正题吧。”
雏鹤从怀中取出一纸文书。
那是决定獪岳命运的通知书。
吞咽唾沫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关于獪岳大人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