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来今夜只剩父女独处吗？
这念头倏忽掠过。
虽无特别意味，却也新鲜得令人恍惚。
正当她出神时——
"瑠衣。"
父亲槙寿郎突然开口。
"帮我拿酒来。"
这个请求让少女瞳孔骤缩。
因为自那个雨夜以来——
"......诶？"
他再未沾过一滴酒。
————
幸好还留着待客用的酒。
自从槙寿郎戒酒以来，炼狱家再无人饮酒。
所以平时不会拿出来，但毕竟是名门，总会有备无患。
“父亲大人，让您久等了。”
“嗯，谢谢。”
“还准备了简单的刺身……是晚餐剩下的，实在抱歉。”
“不，足够了。”
父亲喜欢喝冷酒。
见他一直坐在廊檐下未动，瑠衣便也顺势坐在一旁。
将餐盘摆到他手边后，槙寿郎伸手拿起了酒杯。
“我来为您斟酒。”
“有劳了。”
“您客气。”
酒液注入杯中，
叮——咚——的落音令人心旷神怡。
槙寿郎一饮而尽时，喉结处隐约可见未刮净的胡茬。
瑠衣望着那处，轻轻呼出一口气。
（真可爱.......）
她为空杯续上第二盏。
这是个静谧的夜晚。
皎洁的满月悬于天际，她与父亲共赏庭景。
幸福的时光让人几乎忘却——这世上还有恶鬼存在。
“今天。”
“是。”
父亲向来寡言。
但瑠衣深知，那并非词穷，而是他总在脑中思虑万千，最终说出口的不过寥寥。
所以她只是应答，安静等待下文，偶尔为见底的酒杯添酒。
“主公大人正式批准了。”
“是。”
“我要退休了。”
瑠衣猛地转头看向父亲的侧脸。
震惊，却又恍然。
难怪他今日要饮酒。
“哎呀。”
“对不起！”
酒液溢出了杯沿。
槙寿郎慌忙就着杯口啜饮，瑠衣放下酒壶为他擦拭手掌。
隔着布巾，能触到他骨节嶙峋的粗糙指节。
这双手究竟拯救过多少性命？
斩杀了数百？数千？抑或上万恶鬼？
想到这里，胸腔翻涌的情绪再难抑制。
“您长年辛劳......真的，那个......”
她紧握父亲的手，语不成句。
人在至情时刻，反而会变得笨口拙舌。
“谢谢。”
父亲的回应依旧简短。
“炎柱之位由杏寿郎继承。”
“是。”
“那孩子定能成为出色的炎柱。”
“是。”
能活着退役的剑士本就不多，
更何况是鬼杀队名门炼狱家，更是罕例。
“那今后您就能一直在家了？”
退役意味着不必再执行任务，
虽说得「安度晚年」有些夸张，但总算能居家静养。
或许还会指导队士修行，或接些轻省差事——
但再不必亲临险境与恶鬼厮杀了。
“............”
“父亲大人？”
见他把玩着酒杯出神，瑠衣轻声呼唤。
那遥望远方的眼神，是在回顾猎鬼生涯吗？
察觉到女儿的视线，槙寿郎转动眼珠。
“今后.......能托付给你们吗？”
瑠衣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她手忙脚乱地为空杯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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