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仰头看着他被手臂遮挡的侧脸轮廓。
灯光昏暗,她能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和他微微干裂的嘴唇。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垂在身侧、贴着胶布的那只手。
指尖触及他皮肤的微凉温度。
严浩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睡熟。
他缓缓地、放下了搭在额头上的手臂,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初醒的微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缓缓地、聚焦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
没有惊讶,没有怒气,也没有温度。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的疲惫。
他就那样看着她,沉默着。
许言若的眼泪流得更凶,她张了张嘴,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全然的悔恨:
许言若“对不起……严浩翔……对不起……”
书房里昏暗的光线,将空气切割成模糊的色块。
许言若蹲在严浩翔的椅子旁,指尖还停留在他微凉的手背上,那小块白色胶布像一枚刺眼的徽章,烙着她的愧疚。
她的声音破碎,被泪水浸泡得肿胀不堪,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严浩翔垂眸看着她。
泪痕在她苍白的脸上纵横交错,眼睛红肿,仰视他的眼神里盛满了全然的悔恨和不知所措的哀求。
像个做错了事,害怕被彻底抛弃的孩子。
他沉默着。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过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疲惫,失望,被她话语刺伤的痛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她此刻狼狈绝望的模样勾起的细微涟漪。
他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应。
只是任由她冰凉的指尖颤抖地贴着他的皮肤。
这种沉默的纵容,比任何斥责都更让许言若无地自容。
她宁愿他骂她,推开她,也好过这样无声的、沉重的失望。
许言若“我不该说那些话……”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
许言若“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提那天晚上……我是气疯了……我看到她和你在系馆……我……”
严浩翔“她父亲,”
严浩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料,打断了她混乱的忏悔,
严浩翔“在我父亲刚去世,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注入过一笔关键资金。”
许言若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地抬头看他。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
严浩翔“人情债。我母亲很看重。”
他顿了顿,下颚线微微绷紧,
严浩翔“她回国,进了一家合作事务所。前天,对方派她来送一份急需的、涉及旧项目数据的补充文件。仅此而已。”
三言两语,冰冷清晰,将一切暧昧不清的猜测彻底斩断。
没有细节,没有情绪,只是事实。
许言若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发懵。
所以,他所谓的“有事”,是真的公事。
他的手受伤……是不是也因为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