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微晃，映得谢昭宁眉眼沉静。白璃立于她身前，掌心仍残留着那本札记的余温。窗外风雪未止，她却已无所畏惧。
“你坐下。”她轻声道。
谢昭宁依言落座，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在确认她是否安好。白璃没有多言，只将指尖轻轻搭上她的手腕，灵力缓缓探入。
龙气如江河奔涌，却在某处被一股阴冷之气缠绕，如同毒蛇盘踞，不肯松口。
白璃眉心微蹙，灵脉轻震，试图以自身清气驱散那股异毒。然而刚一接触，便觉一股反噬之力袭来，震得她指尖一颤。
谢昭宁察觉她的不适，欲要收回手，“若太难……”
“不难。”白璃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坚定，“我既答应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她闭上眼，灵台微动，纯净灵脉如泉涌般流转，将那股阴毒缓缓引出。然而就在灵力触及龙气深处时，她心头忽地一震——
一道模糊的光影自灵台深处浮现，如镜面轻晃，映出一幕陌生却又熟悉之极的景象。
——那是一座金殿，夜色沉沉，雷光如蛇，劈落于龙椅之前。年幼的谢昭宁跪于殿中，衣衫破损，额角染血，却未曾低头。
她独自一人，承受天雷。
白璃心头一痛，仿佛那一道道雷光也劈在了她身上。她想要靠近，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小身影在雷火中颤抖，却始终不肯倒下。
“为何……要独自承受？”她在心底低语。
幻境未答，却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微微晃动。仿佛因她的情绪而生共鸣，那道光影忽然清晰了些。
她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金瞳深处，藏着极深的孤独与倔强。
白璃心中一颤，心镜灵台在此刻彻底开启。她终于明白，自己竟能窥见对方最深处的情绪，甚至能感知她灵魂的震颤。
她缓缓伸出手，试图触碰那道身影。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幻境骤然破碎，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殿中，手仍搭在谢昭宁腕上。
只是，谢昭宁的眼神变了。
她看着白璃，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又像是在警惕她是否窥见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她低声问。
白璃沉默片刻，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看见了你小时候，在殿中独自承受天雷。”
谢昭宁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却未抽回。
“那不是你能看见的东西。”她声音低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可我看见了。”白璃凝视着她，“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谢昭宁别开眼，唇角扬起一抹苦笑，“那是我该承受的。”
“可你不必一个人。”白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今往后，你不必再一个人。”
谢昭宁望着她，眼神复杂。她一向习惯隐藏情绪，习惯将一切压在心底，可此刻，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那双清澈的眼眸。
“你为何……要进那幻境？”她终于问。
白璃笑了笑，“因为你的心，与我相连。”
她未说出口的是，心镜灵台觉醒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灵脉与谢昭宁的龙气之间，存在着某种更深的牵绊。
那不是命格相冲，而是命运相引。
谢昭宁沉默许久，忽然轻声道：“你该休息了。”
白璃却未动，只是看着她，缓缓道：“你若不愿说，我不问。但若你想说……我会听。”
谢昭宁垂眸，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握，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身影交错，如影随形。
窗外风雪未止，殿内却多了几分暖意。
白璃缓缓松开她的手，起身时，指尖微颤，灵力消耗颇大。她转身欲走，却被谢昭宁轻轻拉住衣袖。
“白璃。”她唤她。
白璃回头。
“你……”谢昭宁顿了顿，最终只道，“若再进幻境，记得，不要走得太深。”
白璃看着她，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好。”
她转身离去，步履轻缓，却比来时多了几分笃定。
殿内，谢昭宁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未语。她缓缓抬手，掌心摊开，一道微弱的金色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那是她自幼便有的印记，如今，却因白璃的出现，隐隐有了变化。
她垂眸，低声呢喃：“原来……你真的，能看见我。”
风雪穿窗而入，吹熄了殿中最后一盏烛火。
黑暗中，她缓缓闭上眼，唇角轻轻扬起。
——那不是笑，而是某种终于被理解后的释然。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