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考核

考核点设在山脚下的平地上。

　　许凌灼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短打，背着用布裹住的长条物，站在人群边缘，眼风扫过周围，没停留。

　　有人注意到他，窃窃私语。

　　“那就是许家的？听说灵根有点怪。”

　　“风灵根还变异，不知道能不能过。”

　　许凌灼像没听见，指尖在布包上敲了敲，节奏匀净。

　　亓捻酒来得晚些。他穿着浅青色长衫，料子看着不错，手里拎着个小药箱，走得稳当。路过许凌灼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许师兄。”他开口，声音清润。

　　许凌灼侧头看他。“亓师弟。”

　　没多余的话。两人一前一后站定，等着考核开始。

　　负责考核的是宗门里的外门长老，姓周。他扫了眼底下的人，扬声道：“规矩都懂，测灵根，过了的留下，没过的自行离开。”

　　说着，有人抬上块半人高的测灵石。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壮实少年，手按上去，石头亮了点红光。

　　“火灵根，中品。”周长老记了笔，“下一个。”

　　陆续有人上前，灵石或明或暗，各色光芒闪过。有喜有忧，没过的垂头丧气地走了，过了的站到另一边，脸上带点拘谨的笑。

　　轮到许凌灼时，他解下布包，露出里面的剑。剑身长三尺，剑身暗沉，看着不像凡品。他把剑靠在旁边，抬手按上测灵石。

　　石头没反应。

　　人群里起了点骚动。

　　“没灵根？”

　　“白来了？”

　　周长老皱眉：“再用点力。”

　　许凌灼指尖微收。片刻后，测灵石忽然亮起一道浅青色的光，很淡，却带着股锐劲，像要把石头劈开。光只闪了一下，又灭了。

　　“变异风灵根。”周长老眼神变了变，在册子上写了几笔，“留下。”

　　许凌灼拿回剑，走到另一边，站在最边上。

　　亓捻酒跟着上前。他放下药箱，手轻轻按上去。

　　测灵石瞬间爆发出浓得化不开的绿光，像有整片林子被塞进了石头里，连空气里都飘着点草木的清气。绿光里还隐有玉色流动，看得周长老猛地站了起来。

　　“木灵根，先天满灵力！”他声音都抖了，“玉青圣体？”

　　周围一片抽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亓捻酒身上，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亓捻酒收回手，神色没什么变化，拿起药箱，走到许凌灼旁边站定。

　　“恭喜。”许凌灼看了他一眼。

　　亓捻酒点头：“同喜。”

　　考核还在继续，只是后面的人再测出灵根，也没人太在意了。

　　测完灵根，周长老点了留下的人，大约二十来个。

　　“跟我上山。”他转身，往山路走去。

　　山路陡峭，走了半个时辰，有人开始喘气。许凌灼背着剑，脚步平稳，像走在平地上。亓捻酒也没落后，手里的药箱轻若无物。

　　又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一片平台，平台尽头是座牌坊，上面刻着“清霄宗”三个字。

　　“这里是外门。”周长老停下，“你们先住下，三日后再测资质，分师承。”

　　他叫过两个外门弟子：“带他们去客房。”

　　弟子应了，领着众人往旁边的屋子走。

　　许凌灼和亓捻酒被分到相邻的两间房。

　　“许师兄，”亓捻酒站在自己门口，叫住正要进门的许凌灼，“你的剑，好像有些特别。”

　　许凌灼手搭在门把上，回头：“你想要？”

　　亓捻酒摇头：“只是觉得，它不该裹着布。”

　　许凌灼没说话，推门进去，关上了门。

　　亓捻酒看着那扇门，片刻后，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他把药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得整齐。他拿起一株药草，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又放下了。

　　窗外传来风声，像有什么东西擦着屋顶飞了过去。

　　亓捻酒走到窗边，往外看。

　　许凌灼正在院子里练剑。没出鞘，只用剑鞘在挥。动作不快，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劲，每一下都像有风跟着动，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他打转。

　　练到一半，许凌灼停了，抬眼看向亓捻酒的窗户。

　　亓捻酒没躲，就那么看着他。

　　许凌灼收回目光，收了剑，转身回了屋。

　　亓捻酒关上窗，走到桌边坐下，手指在药箱边缘敲了敲，和刚才许凌灼敲剑鞘的节奏，有几分像。

　　三日后的资质测试，在演武场。

　　来的是几位内门长老，为首的是个穿白衣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扫过众人时，在许凌灼和亓捻酒身上多停了一瞬。

　　“测资质，看的是悟性和根骨。”白衣长老开口，“能入哪位长老的眼，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测试很简单，每人拿一把木剑，照着石碑上的基础剑法演练一遍。

　　轮到许凌灼时，他没拿木剑，直接用了自己的剑，依旧没出鞘。

　　石碑上的剑法平平无奇，他练出来，却带着股凌厉的风势，剑鞘划过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无数风刃在周围盘旋。

　　白衣长老点头：“不错。风灵根虽变异，却合剑道。”他看向旁边一个红脸膛的长老，“赵师弟，这个归你？”

　　红脸长老笑了：“我可教不了风灵根的剑修。”他看向另一个穿青衫的长老，“柳师妹，你门下不是正好缺个剑修？”

　　青衫女长老摇头：“他这性子，不适合我。”

　　几人推让间，许凌灼已经收了势，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最后，还是白衣长老开口：“归我吧。”

　　没人反对。白衣长老姓凌，是宗门里数一数二的剑修。

　　亓捻酒上前时，没拿木剑，只是站在石碑前，伸出手。

　　指尖划过，空中竟慢慢浮现出淡绿色的光痕，顺着石碑上的剑路蜿蜒，比石碑上的刻痕还要清晰。光痕过处，地上竟冒出几株嫩芽，顺着风轻轻晃。

　　“玉青圣体，对灵气的掌控果然不同。”有长老感叹。

　　“医修的话，李长老那边最适合。”

　　“李师兄去年还说想找个好苗子。”

　　很快定了，亓捻酒归了负责丹药房的李长老。

　　分完师承，凌长老看向许凌灼：“跟我来。”

　　许凌灼跟上。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眼站在李长老身边的亓捻酒。

　　亓捻酒也在看他，眼神平静。

　　两人目光对上，又很快移开。

　　一个跟着凌长老往剑峰走，一个跟着李长老往药谷去。

　　山风穿过演武场，卷起几片刚落下的叶子，一片飞向剑峰的方向，一片落进了药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