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峰的日子单调。
凌长老教剑,从不说废话。一套基础剑式,让许凌灼练了三个月。
每日天未亮,许凌灼便去峰顶练剑。风在他身边绕,时而疾如利刃,时而轻如发丝。剑出鞘的次数渐多,每次都带起一阵呼啸,惊得峰顶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凌长老偶尔来看,只在他收势后说句“还行”或“差远了”,便转身离开。
许凌灼从不多问,次日依旧准时出现在峰顶。
药谷的日子不同。
李长老性子温和,却极严。亓捻酒每日要认药、捣药、学制丹的基础手法,还要背诵冗长的药经。
药谷里草木繁盛,灵气比别处浓郁。亓捻酒的玉青圣体似乎很适应这里,指尖偶尔碰过枯木,竟能催出一点新绿。李长老见了,只是让他好生控制,并未多言。
两人没再见过。
宗门大比前一月,凌长老让许凌灼下山历练,去妖兽森林取一株“风吟草”。
“此草只在有风的石缝里长,正好试试你的灵根。”凌长老递给他一张地图,“一个月内回来,赶上大比。”
许凌灼接过地图,转身就走。
刚出剑峰范围,就见亓捻酒站在路口,背着个比之前大些的药箱。
“许师兄。”亓捻酒叫住他。
许凌灼停步:“有事?”
“李长老让我去妖兽森林采些‘血藤花’,说大比前用得上。”亓捻酒道,“正好同路。”
许凌灼看了他一眼,没应,继续往前走。
亓捻酒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山路渐险,林子里开始出现低阶妖兽。许凌灼拔剑,剑光带风,瞬息间便解决掉扑来的狼形妖兽,动作干脆,不带一丝多余。
亓捻酒在后面看着,脚步没停。
走到一处岔路,地图上显示风吟草在左,血藤花在右。
“就此分开。”许凌灼道。
亓捻酒点头:“师兄小心。”
许凌灼没回头,径直往左走。
妖兽森林深处,风更大。许凌灼按地图找到那处石崖,果然在石缝里看到几株淡青色的草,叶片随风吹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刚要动手,旁边的岩石后忽然窜出一条青色的蛇,速度极快,直扑他面门。
许凌灼侧身避开,剑随身动,却在即将刺中蛇身时顿了一下。蛇的七寸处,竟长着一朵小小的血红色的花——是血藤花。
蛇似有灵性,见他停手,也没再攻击,只是盘踞在石缝边,吐着信子。
许凌灼收剑,盯着那花看了片刻,转身离开。
他在附近又找了半日,再没见到风吟草。天色渐暗,只能先找个山洞落脚。
刚点燃火堆,洞口传来脚步声。
亓捻酒走了进来,脸色有些白,药箱的带子上沾了血迹。
“你怎么在这?”许凌灼问。
“遇到点麻烦。”亓捻酒放下药箱,打开,里面的药草乱了些,“血藤花没找到,还被妖兽伤了。”他卷起袖子,小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渗着血。
许凌灼的目光落在他伤口上,又移开:“有药?”
“处理外伤的药草刚才丢了。”亓捻酒拿出干净的布,想按住伤口,却疼得指尖发颤。
许凌灼沉默片刻,起身走出山洞。
盏茶功夫后,他回来,手里拿着几株草,其中就有那株长在蛇七寸处的血藤花。
“这个。”他把血藤花扔给亓捻酒。
亓捻酒接住,愣了愣:“你找到血藤花了?”
“在一条青蛇那。”许凌灼道,“它好像很护着这花。”
亓捻酒看着手里的花,又看了看许凌灼:“你没杀它?”
“杀了就取不到完整的花了。”许凌灼在火堆边坐下,添了些柴。
亓捻酒低下头,将血藤花碾碎,和着其他草药敷在伤口上,动作熟练了些。处理好伤口,他把剩下的血藤花小心收好。
“风吟草找到了?”他问。
许凌灼摇头:“只看到一处,被蛇守着。”
“那蛇许是靠血藤花修行,风吟草或许是它的伴生草。”亓捻酒道,“这种共生的灵物,一般不会离太远。”
许凌灼抬眼看他。
“明天我跟你去看看。”亓捻酒道,“我懂些兽类的习性,或许能不惊动它,取下风吟草。”
许凌灼没反对。
次日清晨,两人再去石崖。那青蛇仍在原地,见到他们,立刻摆出攻击姿态。
亓捻酒上前一步,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撒在地上。是些碾碎的药粉,散发出淡淡的甜味。
青蛇的动作慢了些,似乎对这味道不排斥。
“它刚服食过灵气,此刻性情较温和。”亓捻酒轻声道,“你慢慢过去,别碰血藤花,只取风吟草。”
许凌灼依言上前,脚步极轻,周身的风都敛了些。他伸手进石缝,小心地拔出风吟草。
青蛇只是盯着他,没动。
拿到风吟草,许凌灼后退几步。
亓捻酒又撒了点药粉,拉着许凌灼慢慢退开。直到离石崖远了,他才松了口气。
“这样不会伤了它的根基。”亓捻酒道。
许凌灼看了眼手里的风吟草,又看了看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你的伤。”
“不碍事。”亓捻酒活动了下手臂,“血藤花有活血的功效,正好用得上。”
两人往回走。这次,亓捻酒走在旁边,距离近了些。
“你为何选医修?”许凌灼忽然问。
亓捻酒愣了下,随即道:“家里人大多行医,从小耳濡目染。”他反问,“师兄为何执着于剑道?”
“剑能护己。”许凌灼答得简洁。
一路无话,却没了来时的疏离。
快到宗门时,遇到几个外门弟子,见到他们,神色有些异样。
“许师兄,亓师兄,你们听说了吗?”一个弟子忍不住开口,“这次大比,新增了双人对战。”
许凌灼皱眉:“双人对战?”
“是啊,说是为了考验弟子的配合。”那弟子道,“长老们还说,不同修行方向的搭配更好,比如剑修配医修之类的……”
亓捻酒看了许凌灼一眼。
许凌灼面无表情,加快了脚步。
回到剑峰,凌长老正在峰顶等他。
“风吟草取到了?”
“是。”
“大比的事知道了?”凌长老道,“我已经为你报了名,和亓捻酒一组。”
许凌灼猛地抬头:“我不同意。”
“这是长老会的决定。”凌长老看着他,“你的剑快,但防御是弱项。他的医术正好能补。至于配合……”他顿了顿,“自己去想办法。”
许凌灼捏紧了手里的风吟草,草叶被捏得有些发皱。
同一时间,药谷里。
李长老对亓捻酒道:“你和许凌灼一组,好好准备。他的性子虽冷,但根基扎实,你们未必不能配合好。”
亓捻酒点头,指尖轻轻碰了下药箱里的血藤花,花瓣上的露水,滴落在箱底,发出细微的声响。
三日后,大比开始。
演武场上,许凌灼和亓捻酒站在一起。周围的目光比上次考核时更甚,有好奇,有探究。
许凌灼目视前方,没看任何人。
亓捻酒侧头,见他握着剑柄的手很紧,轻声道:“尽力就好。”
许凌灼的指尖动了动,没说话。
裁判长老高声道:“第一场,许凌灼、亓捻酒对战张启明、刘方!”
对面的两人走了出来,都是剑修,神色带着几分挑衅。
许凌灼拔剑,风势骤起。
亓捻酒站在他身后半步,手按在药箱上,目光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