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瘴林

大比结束后，宗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许凌灼依旧每日去峰顶练剑。风灵玉被他系在剑穗上，随剑舞动时，会散出淡淡的青光，让周围的风势更顺。

　　凌长老看了，只说：“物尽其用就好。”

　　亓捻酒得了块木灵髓，被他磨成粉，混在药汁里，用来浇灌药谷新种的灵草。那些草长得极快，没过几日便抽出新芽。

　　李长老见了，点头道：“玉青圣体养灵草，倒是省了不少事。”

　　两人没再刻意见面，偶尔在宗门的小径上碰到，也只是点头示意，各自走开。

　　入秋时，宗门派下任务，让几位内门弟子去南边的雾瘴林，探查那里突然浓郁的瘴气来源。

　　许凌灼和亓捻酒都在名单上，同行的还有三位弟子，两剑一符。

　　出发前，领队的赵姓剑修交代：“雾瘴林的瘴气有毒，亓师弟多准备些解毒丹。许师弟的风灵根或许能吹散些瘴气，探路就靠你了。”

　　许凌灼点头，亓捻酒则打开药箱，点了点里面的丹药数量，道：“足够。”

　　五人御剑飞行，半日便到了雾瘴林外。

　　林边的瘴气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隐隐泛着黑紫色，还带着股腐臭。

　　“这瘴气不对劲。”符修皱眉，拿出几张清灵符，“我先试试。”

　　符纸飞出，在空中燃尽，却只在瘴气中撕开一道小口，瞬间又被填满。

　　“浓度太高。”赵师兄道，“许师弟，试试你的风。”

　　许凌灼拔剑，引动周围的风，聚成一股气流，猛冲向瘴气。气流撞入瘴气，果然冲开一片空隙，但维持不住，片刻便被吞噬。

　　“能冲开就好。”赵师兄道，“我们跟在许师弟身后，保持队形，不可擅自离队。”

　　许凌灼在前，引风开路，其他人紧随其后。瘴气中的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身前丈许远的地方。

　　走了约一个时辰，周围突然传来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里穿行。

　　“戒备。”赵师兄低喝。

　　话音刚落，几道黑影从瘴气中扑出，是些被瘴气侵染的野兽，眼睛通红，獠牙外露。

　　许凌灼剑光一闪，劈倒最前面的一头，风势卷起的碎石打退了旁边的两头。其他弟子也纷纷出手，很快解决了来犯的野兽。

　　“这些野兽像是被人控制了。”亓捻酒检查了一下野兽的尸体，“伤口处有黑色的丝线。”

　　他用银针挑出一丝黑线，线刚离开尸体，便化作黑烟消散。

　　“继续走。”赵师兄道，“小心些。”

　　深入林子腹地，瘴气更浓，连许凌灼引动的风都开始滞涩。他的额头渗出细汗，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我帮你。”亓捻酒上前一步，指尖凝聚绿光，打入风流中。绿光与风缠在一起，冲开的空隙竟稳定了些。

　　许凌灼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引动风灵根的速度。

　　又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一处空地，瘴气在这里淡了些，能看到中间有棵枯死的巨树，树干上缠绕着黑色的藤蔓，正不断往外散发瘴气。

　　“是蚀心藤。”亓捻酒低声道，“这种藤本是普通灵植，被怨气滋养才会变异，散出的瘴气能蚀人灵力。”

　　巨树周围躺着几具尸体，看服饰是附近镇上的修士，尸体已开始腐烂，身上同样缠着黑线。

　　“有人在利用蚀心藤修炼邪术。”赵师兄脸色沉了下来，“毁了它。”

　　许凌灼正要上前，蚀心藤突然动了，数条藤蔓如鞭子般抽来，带着浓烈的瘴气。

　　“小心瘴气！”亓捻酒抛出几颗解毒丹，分给众人，“屏住呼吸。”

　　许凌灼挥剑斩断两条藤蔓，藤蔓断裂处喷出黑色的汁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符修祭出符阵，试图困住藤蔓，却被藤蔓轻易挣破。另一位剑修上前帮忙，被藤蔓缠住手臂，瞬间脸色发黑，显然中了毒。

　　“亓师弟！”那剑修痛呼。

　　亓捻酒立刻取出银针，刺入他手臂的几处穴位，暂时封住毒气蔓延，又塞给他一颗丹药：“含住。”

　　就在这时，巨树后走出一个黑袍人，脸上戴着面具，手里捏着法诀，操控着蚀心藤。

　　“清霄宗的人，来得正好。”黑袍人声音沙哑，“这蚀心藤正缺灵力滋养，你们送上门来，省得我再去找了。”

　　赵师兄怒喝一声，拔剑冲了上去。黑袍人操控着藤蔓抵挡，同时分出几条，攻向其他人。

　　许凌灼被藤蔓缠住，一时难以脱身。亓捻酒在旁用藤蔓牵制，却被黑袍人注意到。

　　“玉青圣体？”黑袍人笑了起来，“好得很，用你的灵力来养藤，定能让它再进一步！”

　　数条藤蔓突然转向，直扑亓捻酒。他猝不及防，被一条藤蔓缠住了脚踝，黑色的汁液顺着裤腿渗了进去。

　　“亓捻酒！”许凌灼眼神一厉，周身的风突然变得狂暴，带着刺耳的呼啸，硬生生将缠在身上的藤蔓撕裂。

　　他一剑斩向缠住亓捻酒的藤蔓，同时引风将亓捻酒卷到身后。

　　“有毒。”亓捻酒踉跄了一下，脚踝处已泛起黑紫。

　　许凌灼看了眼他的脚踝，又看向黑袍人，眼神冷得像冰。他没再管周围的藤蔓，只凭风势加速，人剑合一，如一道青色的闪电，直刺黑袍人。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他速度这么快，仓促间操控藤蔓抵挡，却被剑光劈开。剑擦着他的面具划过，带起一串火花。

　　“变异风灵根……”黑袍人惊了一下，不敢再恋战，捏了个遁符，化作一道黑烟消失。

　　黑袍人一走，蚀心藤便没了动静，很快枯萎下去，瘴气也开始慢慢消散。

　　“追吗？”符修问道。

　　赵师兄摇头：“遁符速度快，追不上。先处理伤口。”

　　亓捻酒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黑色正慢慢往上蔓延。他拿出解毒药敷上，却没什么效果。

　　“这毒被邪术加持过，普通解药没用。”他皱着眉，试图用自身灵力压制，却发现灵力一碰到毒气就会被腐蚀。

　　许凌灼蹲下身，看了看他的伤口，又看了看旁边枯萎的蚀心藤，忽然道：“你的玉青圣体，能不能吸收它的毒？”

　　亓捻酒愣了一下：“玉青圣体是兼容灵气，没试过吸收毒素。”

　　“试试。”许凌灼道，“集中灵力在伤口处，像吸收灵草的灵气那样。”

　　亓捻酒犹豫了一下，依言照做。他将灵力聚在脚踝，慢慢引导，试图包裹住那些黑色的毒气。起初很困难，毒气不断反抗，但随着他持续输出灵力，毒气竟真的开始被灵力牵引，一点点被吸收。

　　黑色渐渐褪去，亓捻酒的脸色却白了几分，额上渗出冷汗。

　　“好了。”许凌灼按住他的肩膀，“别勉强。”

　　亓捻酒停下，喘了口气：“还有一点，回去再处理。”

　　赵师兄检查了一下那几具尸体，没发现什么线索，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宗门复命。”

　　回程的路上，亓捻酒的脚步有些虚浮。许凌灼走在他身边，刻意放慢了速度。

　　“你的风，刚才很不一样。”亓捻酒忽然道。

　　“嗯。”许凌灼应了一声，“被逼急了。”

　　亓捻酒看了他一眼，没再问。

　　回到宗门，几人向长老们汇报了雾瘴林的情况。长老们听说有黑袍人操控蚀心藤，神色都有些凝重，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后续会派人追查。

　　许凌灼送亓捻酒到药谷门口。

　　“进去吧。”他道。

　　亓捻酒点头，转身时踉跄了一下。许凌灼伸手扶了他一把，触到他手臂的皮肤，有些凉。

　　“多谢。”亓捻酒站稳，抽回手。

　　“剩下的毒，能处理好？”许凌灼问。

　　“嗯，用灵泉泡一泡就好。”

　　许凌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亓捻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才转身走进药谷。他走到灵泉边，脱下鞋袜，将脚踝浸入水中。泉水泛起淡淡的绿光，包裹住伤口处残留的黑气。

　　他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脚踝，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被扶时的触感。

　　风从谷外吹进来，带着剑峰的气息，轻轻拂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