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巷的银色长发

距离离开对角巷还有最后一个小时，哈利攥着口袋里剩余的金加隆，站在丽痕书店的门口有些犹豫。海格已经提前回去了，临走前反复叮嘱他别乱逛，可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比如，再确认一遍课本清单。

书店里挤满了采购教材的巫师家庭，嘈杂的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哈利踮着脚尖在人群中穿梭，怀里抱着一摞沉甸甸的《魔法史》和《魔法药剂与药水》，视线扫过书架时，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银色长发。

在拥挤的人群里，那抹银白像一道割裂喧嚣的光，格外醒目。埃瑞恩·诺克斯就站在最里面的黑魔法区域，背对着他，正伸手从最高一层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哈利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他看见埃瑞恩指尖划过书脊，动作轻得像羽毛，抽出的那本书封面漆黑，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烫金的徽章——一只展开翅膀的乌鸦，爪下踩着缠绕的荆棘，和埃瑞恩外套领口的花纹一模一样。

“诺克斯家族的徽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哈利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巫，正抱着几本《预言术入门》，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朋友也是第一次见吧？我在魔法部工作了三十年，都只在古籍里见过这标记。没想到啊，诺克斯家的人居然会出来买东西。”

“您认识他？”哈利忍不住问。

“谈不上认识。”女巫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只是听说过传闻。据说他们家族的藏书，比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禁书区还要丰富，尤其是黑魔法文献。按说根本不需要来这种地方……”她咂咂嘴，眼神里带着好奇，“看来这位小继承人，是想找点‘新东西’？”

哈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埃瑞恩已经转过身，手里除了那本黑皮书，还多了一本《论古代黑魔法的演变与应用》，作者名字是一个陌生的姓氏，封面上布满了复杂的银色符文，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埃瑞恩似乎察觉到了注视，目光扫过来。当他的视线落在哈利身上时，那双异色瞳顿了顿，猩红的左眼微微眯起，像是认出了他。

哈利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怀里的书差点滑掉。他赶紧抱紧书本，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单，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边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靠近，也没有说话声。

等他悄悄抬起头时，埃瑞恩已经走到了收银台。书店老板是个矮胖的秃顶男人，看见埃瑞恩手里的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说：“诺、诺克斯先生……这、这些书是……”

“结账。”埃瑞恩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钱袋，倒出几枚泛着幽光的银币，落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哈利注意到，那些银币和他口袋里的金加隆不一样，上面刻着的不是英国魔法部的纹章，而是和那本书封面上一样的乌鸦徽章。

老板手抖着把书装进一个黑色的丝绸袋子里，递过去时几乎不敢抬头。埃瑞恩接过袋子，转身就往外走，经过哈利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哈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他忍不住抬头，正好对上埃瑞恩垂眸的目光。

暗绿的右眼平静无波，猩红的左眼却像有火焰在跳跃。

“波特。”埃瑞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哈利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记住自己的名字。

埃瑞恩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书上，从《标准咒语，初级》扫到《魔法史》，最后停留在最上面的《黑魔法防御术：基础》上。他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在嘲讽。

“这本书，”他用下巴点了点那本《黑魔法防御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教你的东西，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有用。”

说完，他没再看哈利震惊的表情，转身走出了书店，银色的长发在门口的光影里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

哈利愣在原地，怀里的书仿佛变得滚烫。

他说的是真的吗？那本被海格称为“必备教材”的书，在埃瑞恩眼里居然这么可笑？

“小朋友，发什么呆呢？”刚才的女巫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诺克斯家的人都这样，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过话说回来……”她看着埃瑞恩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能让他开口说句话，你也算运气不错了。”

哈利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那本《黑魔法防御术》，封面上那个举着魔杖的巫师笑容灿烂，此刻在他眼里却显得有些幼稚。

他忽然想起奥利凡德的话，想起海格的警告，想起埃瑞恩那双看透一切的异色瞳。

也许，这个魔法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离开丽痕书店时，夕阳正把对角巷的石板路染成金色。哈利提着沉甸甸的书袋，往破釜酒吧的方向走，路过一家卖魔杖配件的小店时，橱窗里的一面银镜映出了他的身影——黑发黑眸，额头上有一道闪电伤疤，怀里抱着一堆和他格格不入的魔法书。

而就在几分钟前，他遇见了一个银发异瞳的少年，一个来自古老黑魔法家族的继承人，一个连名字都让巫师们讳莫如深的存在。

哈利摸了摸口袋里的冬青木魔杖，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暖。他忽然很想知道，当他和埃瑞恩在霍格沃茨的课堂上相遇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那个说《黑魔法防御术》不如烧火棍的少年，又会在课堂上展现出怎样的实力？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不管怎样，九月一日很快就要来了。

而他和埃瑞恩·诺克斯的下一次见面，就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