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梧桐第十八次确认手机余额时，公交车正好驶入站台。她盯着那串可怜的数字，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打细算的光芒。

"再这样下去，连泡面都吃不起了..."她嘟囔着把手机塞回口袋，黑色短发的发梢在夜风中轻轻晃动。为了省下打车钱，她不得不坐末班公交回家。

公交车门"嗤"地一声打开，昏黄的灯光从车内渗出。方梧桐刚要抬脚，突然发现站台上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奇怪，平时这个点还有加班族啊..."

她犹豫了一秒，但想到走回家要四十分钟，还是迈上了台阶。投币时硬币落入钱箱的声音格外清脆，像是掉进了无底洞。

车厢里零星坐着几个乘客。最后一排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中间座位上低头玩手机的女孩，还有前排一个抱着购物袋的老太太。方梧桐选了靠窗的单人座，习惯性地观察着车内环境——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父亲总说"观察力能救命"。

公交车缓缓启动，方梧桐突然注意到车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伸手擦了擦，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空调开这么大？"她搓了搓手，目光无意间扫过车窗倒影，顿时僵住了。

倒影中的车厢坐满了人。

方梧桐猛地回头，空荡荡的车厢里依然只有四个乘客。她再次看向车窗，倒影中每个座位上都坐着面目模糊的人影，他们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卧槽！"她脱口而出，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响亮。前排老太太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小姑娘，不要大声喧哗。"老太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会吵醒'他们'的。"

方梧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强作镇定地点头，同时悄悄摸出手机——没有信号。锁屏上显示的时间是23:59，日期却变成了她生日那天：4月4日。

"规则一：保持安静。"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方梧桐差点跳起来，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她这才注意到车厢前部的电子屏上滚动着一行血红色的字：

【欢迎乘坐444路公交车，为确保旅途愉快，请遵守以下规则】

1. 保持安静

2. 不要与乘客对视

3. 听到哭声时捂住耳朵

4. 在第三站下车

5. 不要相信穿红衣服的人

"这什么恶作剧..."方梧桐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电子屏上的字迹开始渗血，鲜红的液体顺着屏幕边缘滴落。

她的心跳加速，但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特别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规则类怪谈？"她小声嘀咕，"我该不会是穿越到什么小说里了吧？"

公交车突然急刹车，方梧桐差点撞上前排座椅。车停了，但窗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根本看不到站台。

"第一站到了。"司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后排的鸭舌帽男人站了起来。当他走过方梧桐身边时，她注意到他的运动鞋上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污渍。男人下车后，车门关闭的瞬间，方梧桐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幻觉，都是幻觉..."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真实得令人安心。

第二站很快到来。玩手机的女孩起身时，方梧桐无意间瞥见了她的手机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同一个人的照片，而那个人赫然是方梧桐自己。

"规则二..."她赶紧低头，却听到女孩在她耳边轻笑："你长得真像我的妹妹，她去年就是在这辆车上失踪的。"

方梧桐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女孩下车后，老太太突然开口："第三站是终点站，你最好在那之前下车。"

"为什么？"方梧桐下意识问道。

老太太缓缓转头，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因为第四站是'他们'的地盘。"她的嘴角咧到耳根，"就像这样——"

方梧桐猛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鼓起勇气睁开一条缝，看到老太太的购物袋里滚出一个眼球，正滴溜溜地转向她。

"卧槽卧槽卧槽！"方梧桐在心里疯狂尖叫，表面却强装镇定，"谢谢提醒，我一定注意。"

公交车再次启动，方梧桐死死盯着电子屏。当第三站的提示出现时，她几乎是跳起来冲向车门。就在这时，车厢里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规则三！"她立刻捂住耳朵，但哭声还是钻了进来，像无数根针扎进大脑。方梧桐疼得弯下腰，视线模糊中看到车厢地板上渗出鲜血，形成一行字：

【你违反了规则二】

"我什么时候..."她突然想起与老太太的对视，肠子都悔青了。鲜血开始凝聚成人形，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缓缓站起，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方梧桐。

"姐姐，陪我玩..."小女孩伸出手，指甲漆黑尖锐。

方梧桐后退几步，后背撞上了车门。她疯狂拍打着下车按钮，但车门纹丝不动。小女孩越来越近，方梧桐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腐臭味。

"等等！"方梧桐突然大喊，"规则五说不要相信穿红衣服的人，但没说不让打啊！"

她抄起灭火器砸向小女孩。"砰"的一声，小女孩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爆开，但身体还在前进。方梧桐又补了几下，直到那具小小的躯体变成一滩肉泥。

车门突然开了。方梧桐跌出车厢，摔在坚硬的柏油路上。公交车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串血红色的尾灯。

"我活下来了？"她喘着粗气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学校门口。路灯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向她走来。

"新人？"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第一次副本就能活着出来，不错嘛。"

方梧桐警惕地后退："你谁啊？"

"林狩，资深参与者。"青年咧嘴一笑，"欢迎来到怪谈世界，小疯子。"

方梧桐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是血，手里还拎着变形的灭火器。她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格外瘆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个破世界居然会掉钱！"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叠钞票——那是从小女孩身上掉出来的。林狩的表情凝固了："你...你杀了清理者？"

"清理者？"方梧桐数着钱，眼睛亮得吓人，"你是说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变态？她先动手的。"她突然凑近林狩，"告诉我，怎么才能进下一个副本？"

林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真是疯了...通常要等一周..."

方梧桐打断他："但我等不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钞票，"你看，这可比打工来钱快多了。"

路灯突然闪烁起来，方梧桐感到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她坐在教室的课桌前，周围是熟悉的同学和老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笔记本上，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血字：

【恭喜通过新手副本，奖励已发放，下次副本开启时间：72小时后】

方梧桐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叠潮湿的纸币。她无声地笑了，讲台上的老师突然看向她："方梧桐同学，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什么，"她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就是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老师皱了皱眉，继续讲课。方梧桐转着笔，目光落在窗外——那里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对她挥手，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缝合痕迹。

"下次记得带更多钱来哦。"方梧桐用口型说道，小女孩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阳光中。

下课铃响起时，方梧桐已经在本子上写满了关于"规则怪谈"的分析。她伸了个懒腰，黑色短发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午夜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