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校园被槐花香笼罩。张桂源站在教学楼顶，看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的学生。再过一个月就是高考，整个高三年级都笼罩在紧张的备考氛围中。
"原来你在这里。"
张桂源转身，看到李小雨推开天台的门走过来。风拂动她的校服下摆，那枚银色音符胸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陈老师找你，"她说，"好像是关于保送的事。"
张桂源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动身。过去两个月，他和李小雨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备考，一起参加竞赛，甚至周末也会约在图书馆学习。那个雨夜的拥抱后，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怎么了？"李小雨歪头看他，"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张桂源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他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毕业后去哪里？"
"北京吧，"李小雨靠在栏杆上，"我爸爸...他以前在北大教书，总说那里的图书馆是全亚洲最好的。"
张桂源注意到她说"以前"时声音里的细微颤抖。自从那次送笔记后，李小雨偶尔会提起父亲，但总是欲言又止。
"你呢？"她问。
"清华或者北大，"张桂源说，"看哪所学校的录取结果更好。"
李小雨笑了："果然是学霸的回答。"她突然伸手拂去张桂源肩头的一片槐花，"我们下去吧，要上课了。"
她的指尖轻触校服布料的一瞬，张桂源感到一阵微小的电流窜过脊背。
当天下午，李小雨被叫出教室，回来时脸色苍白。接下来的几节课，她一直盯着窗外，连老师提问都没听见。放学铃响，她匆匆收拾书包，没像往常一样等张桂源一起走。
"李小雨！"张桂源在楼梯口追上她，"发生什么事了？"
李小雨停下脚步，眼眶发红："我爸爸...他提前出狱了。"她声音颤抖，"我们要搬回滨海市，下周就走。"
张桂源感觉一盆冰水浇在头上："这么突然？"
"案子重审了，"李小雨咬着下唇，"有新证据证明他确实是被冤枉的。"一滴泪水滑下她的脸颊，"但我得转学回去，妈妈已经办好了手续。"
校园广播里传来轻柔的钢琴曲，与两人之间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张桂源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至少...至少等到高考后？"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李小雨摇摇头："爸爸需要家人...他现在状态很不好。"她擦了擦眼泪，突然挤出一个微笑，"别这样，我们还可以联系啊。说不定...大学还能再见。"
张桂源机械地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跑向校门，马尾辫在夕阳中划出一道忧伤的弧线。
那一晚，张桂源整夜未眠。他翻出物理大赛的合影，李小雨在照片中笑得灿烂。凌晨三点，他打开电脑，开始制作一本电子纪念册。
一周时间，他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与李小雨有关的记忆——班级合照、物理大赛的奖状、他们一起完成的实验报告，甚至偷偷拍下的她在音乐教室弹琴的背影。最后一页，他放上了一张自己画的素描：一个女孩坐在钢琴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打印装订成册的那天，正是李小雨离校的最后一日。她没来上课，只是托陈老师转交给张桂源一封信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她早上来办转学手续，"陈老师说，"特意嘱咐我亲手交给你。"
张桂源接过信封和小盒子，手指微微发抖。教室里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小声说看到李小雨的父亲——一个瘦削憔悴的男人，在校门口等她。
放学后，张桂源独自来到音乐教室。夕阳的位置和那天一模一样，只是钢琴前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小心地拆开信封，李小雨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桂源，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回滨海的车上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知道该如何当面说再见。
谢谢你这一年来的所有帮助——从食堂里为我说话，到雨夜送来的退烧药，再到物理大赛上的完美配合。你让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从转学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不是因为你是有名的学霸，而是你看书时微微皱眉的样子，解题时手指轻敲桌面的节奏，还有讨论科幻小说时眼里闪烁的光芒。
但我从不敢靠得太近，因为我不知道父亲的事情会给你带来什么影响。现在真相大白了，可我们却要分开。
盒子里是我最珍爱的书签，外公留给我的。我想让它陪你去北京，就像我也在那里一样。
如果命运允许，希望能在北大图书馆再见。
你的，
小雨」
张桂源打开小盒子，里面是那枚精致的铜制齿轮书签。他将书签贴在掌心，金属的凉意却无法冷却胸口的灼热。
毕业典礼那天，张桂源收到了一个从滨海市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量子力学导论》笔记，扉页上写着"给未来的物理学家"。笔记每一页的空白处都有李小雨娟秀的批注和鼓励的话。包裹里还有一枚新的银色音符胸针，卡片上写着："现在你也有一个了。"
高考放榜，张桂源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北京大学物理系录取。整个暑假，那本《量子力学导论》一直放在他床头，铜制书签始终停留在第137页——那是李小雨写下最长批注的一页，末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九月，北京大学的校园里挤满了新生。张桂源站在图书馆门前，仰望这座宏伟的建筑。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落，他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在音乐教室被阳光笼罩的身影。
办理完借书证，他径直走向物理学专区。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量子物理史话》的书脊时，另一只手从书架对面同时拿起了这本书。
隔着书架的空隙，张桂源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和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音符胸针。
"这本书，"李小雨的声音从书架对面传来，"我看过最好的批注在第137页。"
张桂源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你怎么..."
"爸爸复职了，"李小雨从书架旁绕过来，马尾辫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作为补偿，学校给了我保送名额。"她歪着头笑了，"我说过会在图书馆见面的，学霸。"
张桂源看着她，一年来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领口的胸针："你还留着它。"
"而你戴了我送的那枚。"李小雨指了指他胸前的银色音符，"看来我们都信守了承诺。"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金色的网。张桂源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她。在北大图书馆的角落里，在量子物理的书架前，两颗年轻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频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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