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苍老的手悬在镜面外,微微颤抖。
林见阳的右眼疯狂跳动,视线穿透铜镜的涟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消瘦、佝偻,右眼泛着同样的琥珀色光芒。
父亲?
他的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槐骨梳。
"别过去。"江暮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怀表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0:45:23,"这可能是陷阱。"
镜中的声音再次传来,虚弱而沙哑:"见阳……二十年了……"
林见阳的右眼突然剧痛!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涌入——
年幼的自己躲在柜子里,透过缝隙看到父亲站在走廊上,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左手提着什么东西……一颗仍在跳动的、泛着黑气的心脏?
画面戛然而止。
"你怎么证明你是我父亲?"林见阳咬牙问道,右眼流下一行血泪。
镜中的手缓缓翻转,掌心朝上——那里刻着一个螺旋状疤痕,和江暮后颈上的一模一样!
"蚀影会在我身上烙下这个……"镜中人咳嗽着,"但我逃了出来,代价是永远被困在镜中界。"
江暮突然举起怀表,表面玻璃下浮现新的血字:
"镜非镜,人非人"
焚化间的温度骤降,第三焚化炉内的铜镜开始结霜。
"儿子,没时间了……"镜中的手急切地摆动,"把槐骨梳给我,我能终结这一切!"
林见阳看向江暮,后者微微摇头,但怀表的倒计时已经走到00:30:00。
"你要梳子做什么?"林见阳追问。
"关闭界碑!"镜中人的声音突然激动,"每把槐骨梳都对应界碑的一道裂缝,只有用同样的梳子反向施术,才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镜面剧烈震动!那只手猛地被什么东西往后拽,指节因用力抵抗而发白!
"它们发现我了!快决定!"
林见阳的右眼看到,镜中人的身后浮现出数个黑影,正是那些穿白大褂、戴铜钱的蚀影会成员!
他掏出槐骨梳,却在递出的瞬间犹豫了——
梳背上的人脸突然睁开眼,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别给他!"江暮突然大喊,"那不是你父亲!"
镜中人的表情瞬间扭曲:"愚蠢!"
那只苍老的手突然暴长,指甲变得漆黑尖锐,直取林见阳的咽喉!
江暮猛地推开林见阳,自己却被那只手掐住脖子!
怀表从他手中跌落,表面玻璃炸裂,倒计时疯狂闪烁:
00:15:00
00:05:00
00:00:07
最后定格在00:00:00!
时间仿佛静止了。
江暮的身体悬在半空,脸色发青,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窒息挣扎。
林见阳的右眼看到,江暮的胸口浮现出一个螺旋状的光印,与后颈的疤痕呼应,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阻挡了鬼手的侵蚀!
"现在!"江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用梳子!"
林见阳没有犹豫,抄起槐骨梳狠狠刺向镜中人的手腕!
梳齿刺入皮肤的瞬间,整个焚化间响起刺耳的尖啸!镜面如同水面般沸腾,那只手剧烈抽搐,皮肤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森白的骨头——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骨,而是由无数细小铜钱拼接而成的假肢!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镜中人的声音变了,变成无数人声的混合,"祭品已经凑齐……界碑必将开启!"
铜镜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如刀片般四射,林见阳和江暮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焚化间的墙上!
当林见阳挣扎着爬起时,第三焚化炉已经面目全非——炉门大敞,炉膛深处不是预想中的灰烬,而是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
更诡异的是,怀表停转后,江暮的状态变得异常——他的瞳孔偶尔会变成和林见阳右眼一样的琥珀色,但转瞬即逝。
"你感觉怎么样?"林见阳扶起他。
江暮摸了摸后颈的疤痕:"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指向螺旋阶梯:"下面才是真正的圣心医院地下三层,界碑所在。"
林见阳捡起一块镜片,里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碑上刻满螺旋状符文,七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手拉手环绕着它。
小蝶站在最前面,脖子上没有伤口,正对着镜片外的林见阳微笑。
"她在等我们,"林见阳低声道,"下去吧。"
两人刚迈下第一步,整个焚化间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上掉落的灰尘在空中凝聚,逐渐形成七个模糊的人形——
二十年前的蚀影会七长老!
为首的高大黑影缓缓抬手,正是那只熟悉的鬼手:"祭品自投罗网……省得我们去找了。"
就在黑影即将扑下的瞬间,一道红光从螺旋阶梯深处射出!
是小蝶!
她的红裙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火焰,脖颈上的铜钱发出刺目的红光:"大哥哥,快过来!"
林见阳和江暮冲向阶梯,身后的黑影发出愤怒的咆哮,却被红光阻挡在外!
小蝶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引导着他们在蜿蜒的阶梯上疾奔。随着深入,空气越来越冷,墙壁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手印,像是无数人曾在此绝望挣扎。
终于,阶梯尽头出现一扇锈蚀的铁门,门上用血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
小蝶站在门前,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你们的眼睛。"
她伸手推门——
门后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矗立着黑色界碑,碑前跪着六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的身体已经干枯如木乃伊,脖颈被红绳相连,绳上穿着铜钱。
而在界碑正上方,悬浮着一颗巨大的、仍在跳动的黑色心脏,每搏动一次,就有黑血滴落在碑文上,被螺旋状符文吸收。
"那是……"江暮的声音干涩。
"蚀影会长的核心,"小蝶轻声道,"它靠祭品的魂魄维持跳动,已经一百年了。"
林见阳的右眼突然剧痛!视线穿透心脏表面的黑雾,他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