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凌晨两点的工作室泛着冷白色的光，沈知墨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他正跪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用炭笔在素描纸上疯狂勾勒线条，碎发垂落遮住眉眼，像是困在艺术牢笼里的野兽。

周砚抱着设计图推门而入，原本挂在嘴角的调侃在看到这一幕时骤然凝固。沈知墨的后背绷成一道凌厉的弧，手中的炭笔几乎要将纸划破，那些扭曲缠绕的线条里，藏着比他平日画作更浓烈的情绪。

“知墨？”周砚轻声唤道。

沈知墨猛地回头，眼底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疯狂。他盯着周砚看了两秒，突然将素描纸揉成一团，“谁让你进来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玻璃。

周砚没有退缩，反而蹲下身，捡起纸团慢慢展开。在那些看似混乱的线条里，他辨认出了他们设计方案中塔楼的轮廓——只不过被无数荆棘般的线条撕裂又重组。“这是你对解构主义的新理解？”他小心翼翼地问。

沈知墨别开脸，耳尖却微微发红，“多管闲事。”他起身时带翻了颜料盘，深蓝色的丙烯在地板上晕开，像一片突然涨潮的海。

周砚没有立刻收拾，而是从背后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我去买宵夜，顺便给你带了这个。”纸袋里是一盒专业炭笔，笔杆上印着沈知墨常用的小众品牌标志。

沈知墨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无聊。”却在周砚转身时，偷偷将炭笔盒塞进了画架抽屉。

暴雨突至的傍晚，沈知墨盯着电脑屏幕上反复修改的设计图，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脸色发白地按住腹部，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又没吃饭？”周砚的声音带着无奈。他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后是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一碟腌菜，“我妈教的养胃食谱，说比外卖靠谱。”

沈知墨看着对方卷起袖口盛粥的模样，突然想起三天前深夜，他从画室出来时，看见周砚在走廊的沙发上睡着了。月光落在建筑师的睫毛上，将那份平日里张扬的笑靥晕染得格外安静。那时他才发现，周砚的眼角有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岁月亲吻过的印记。

“张嘴。”周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瓷勺递到唇边时，沈知墨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他听见周砚轻声说：“你总说我表面风骚，其实你才是把疯狂藏在骨子里的人。”

沈知墨手一抖，粥洒在了键盘上。他慌乱地擦拭，却被周砚握住手腕。两人距离极近，周砚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混着白粥的米香，让沈知墨的心跳突然失了节奏。

“你……”

“别动。”周砚另一只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粥渍，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艺术品。沈知墨这才发现，这个总爱调笑的男人，指尖布满薄茧——那是长期绘图留下的痕迹。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混着两人逐渐紊乱的呼吸。沈知墨突然推开他，“设计图还没改完。”他背过身时，听见周砚低低的笑声，却没看见对方泛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