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敲打着琉璃瓦时,李承泽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系着玉带。月白锦袍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指尖划过冰凉的玉扣,突然想起去年此时,范闲也是这样站在廊下,看他在庭院里用银钩垂钓。
那时的京都还飘着雪,范闲穿着玄色劲装,靴底沾着泥,笑他钓的不是鱼,是天下人的目光。
“殿下倒是清闲。”
熟悉的声音撞碎回忆,李承泽握着玉带的手猛地收紧。铜镜里映出范闲的身影,玄色官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是刚刚从宫变现场带回来的气息。
“范大人深夜闯宫,是想谋逆吗?”李承泽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捏着玉带的指节已经泛白。他知道自己败了,长公主的军队被围,东宫的私兵倒戈,庆帝坐在太极殿上,看他像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范闲没说话,只是抬手。两道银光破空而来,李承泽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身后的铜镜绊得踉跄。冰凉的锁链缠上 wrists时,他才看清那是监察院特制的拘魂链,链身刻满压制内力的符文。
“谋逆的罪名,该留给殿下才是。”范闲的指尖划过他颈间的玉扣,那是母妃留给他的遗物,此刻被对方捏在手里,像捏着他的命脉。“陛下有旨,废黜殿下封号,囚于别院,终身不得出。”
李承泽猛地抬头,银灰色的眼睛里淬着冰:“范闲,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范闲轻笑一声,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廓,“从你把毒药塞进林相茶盏里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锁链拖地的声音在空荡的宫道里格外刺耳。李承泽被半拖半拽地塞进马车,范闲坐在他对面,玄色衣袍上的血腥味混着雨气涌过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试图用内力震断锁链,却只换来腕间刺骨的疼痛——这链子能锁住大宗师以下的所有武者。
“别白费力气了。”范闲把玩着手里的玉扣,突然抛向他,“留着这点力气,应付接下来的日子吧。”
马车停在城郊的别院时,雨已经停了。这座院子是李承泽从前用来宴请宾客的地方,亭台楼阁俱全,此刻却像座华丽的囚笼。范闲推他进去时,他踉跄着撞在朱红柱子上,抬头就看见廊下挂着的风铃——那是去年范闲送他的,说是东夷城的特产。
“喜欢这里吗?”范闲的手按在他后颈,强迫他看着满园的海棠,“这些花,都是按你从前的吩咐种的。”
李承泽猛地挣开,锁链在柱上撞出当啷脆响:“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范闲低笑起来,突然拽着锁链把他拖进卧房。雕花大床的帐幔还和从前一样,绣着缠枝莲纹样,只是此刻被范闲一把挥开,李承泽被按在冰凉的锦被上,手腕被铁链锁在床柱上。
“殿下觉得,我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范闲的指尖划过他敞开的衣襟,月白里衣下的肌肤泛着冷光,肋骨的形状在单薄的皮肉下若隐隐现。他知道李承泽这些日子没好好吃饭,宫变的压力几乎压垮了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
“放开我!”李承泽的挣扎在范闲加重的力道下变成徒劳,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掌心烫得惊人,隔着衣料熨帖在他腰侧,像要烧穿皮肉。当范闲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落下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药味——那是治疗箭伤的药,是他派刺客射的那一箭留下的。
恨意与某种陌生的悸动在胸腔里冲撞,李承泽偏过头,狠狠咬在范闲的肩膀上。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范闲却哼都没哼一声,反而更紧地按住他的后颈,让这个吻变得更加凶狠。
锁链在床柱上缠了三圈,像条冰冷的蛇。李承泽的锦袍被撕裂时,他看见铜镜里自己狼狈的模样——散乱的发丝,泛红的眼角,还有被铁链勒出青紫的手腕。而范闲站在镜前,玄色衣袍半敞,露出肩头的齿痕,正低头看着他,眼底翻涌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范闲……你这个疯子……”李承泽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羞耻。他是堂堂皇子,竟被一个臣子这样对待。
范闲突然停了下来,指尖擦过他眼角的湿意,动作竟有了一丝迟疑。但这迟疑只持续了一瞬,他重新按住李承泽的膝盖,声音低沉得像雨夜的闷雷:“疯?是被你逼疯的。”
他想起长公主宫殿里那具被毒药腐蚀的尸体,想起林相咳着血对他说“保护好婉儿”,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看李承泽穿着月白锦袍,站在窗前对他笑,说“范大人吉人天相”。
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只有此刻的疼痛是真的。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李承泽趴在锦被上,后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锁链松了些,却依然锁着他的手腕。范闲坐在床边,正用帕子擦着他腕间的血痕,动作竟意外地轻柔。
“别碰我。”李承泽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偏过头,看见铜镜里交缠的身影,突然闭上了眼。
范闲没说话,只是把帕子扔在一旁,起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出轻响。那是庆帝赐的,象征着监察院的权柄。
“好好待着,”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按时吃饭,不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床上的人,“我不介意亲自喂你。”
门被关上的瞬间,李承泽终于忍不住蜷缩起来。疼痛和羞耻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可当他摸到枕头下那枚被范闲留下的玉扣时,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知道,这场囚禁才刚刚开始。而范闲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藏着的是比恨意更可怕的东西。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像极了那年雪天里,范闲落在他肩头的那片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