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桃荫闲趣

日头爬到头顶时，院子里的桃树投下浓密的荫凉，蝉鸣声从墙外漫进来，混着风摇桃叶的沙沙声，成了午后最惬意的背景音。李承泽坐在竹榻边翻账册，范闲则趴在矮桌上，用毛笔在宣纸上画桃花，笔尖蘸着淡粉的颜料，却总把花瓣画得歪歪扭扭。

“你这花瓣都快长成竹叶了，”李承泽忍俊不禁，伸手拿过他的笔，在纸上补了几笔，原本歪扭的花瓣立刻有了灵气，“上次教你的勾线要轻，像拈着花瓣似的，你偏用写奏折的力道，难怪画得硬邦邦的。”

范闲抢回笔，赌气似的在旁边画了个小人，穿着李承泽常穿的青衫，手里却举着枝夸张的桃花：“这是你！天天守着桃树不挪窝，小心变成桃树精。”他画完还嫌不够，又在小人脚下画了串桃核手链，铃铛画得比拳头还大，惹得李承泽伸手敲他额头：“没大没小，等会儿罚你去捡桃核，捡不够一筐不许吃点心。”

正说着，厨房的老仆端来两碟点心，一碟桃花酥，一碟莲子糕，瓷碟边缘还摆着两朵新鲜的桃花当装饰。“刚出炉的桃花酥，用的今早新摘的花瓣，”老仆笑着放下点心，“先生说范闲公子爱吃甜的，特意多加了层糖霜。”

范闲拿起块桃花酥咬了口，酥皮簌簌落在纸上，沾了点粉色的颜料，倒像朵碎掉的桃花。“比上次的更酥，”他含糊不清地说，眼角瞥见李承泽正用指尖替他擦掉嘴角的糖霜，指尖带着点心的甜香，“你也吃啊，别总看账册，当心眼睛累。”

李承泽拿起块莲子糕，入口时果然尝到淡淡的桃花蜜味，比单纯的莲子甜多了层次。“昨天去药铺，掌柜说桃花蜜能明目，”他看着范闲吃得满脸糖霜，像只偷嘴的小松鼠，“以后每天给你泡杯蜜水，省得你看账本时总眯眼睛，说字太小。”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吹得账册哗啦啦响，有几页夹着的桃花瓣被吹了出来，落在李承泽的手背上。范闲伸手去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顿了顿，随即相视而笑。阳光穿过桃枝的缝隙，在账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记录着柴米油盐的字迹，仿佛也沾了桃花的甜。

“对了，”范闲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圆润的桃核，“早上在桃树下捡的，饱满得很，比你上次雕手链的那些好，下午我们一起雕吧？我要雕个桃花香囊，挂在你书房的笔筒上。”

李承泽接过桃核，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果然比之前的更光滑。“好啊，”他笑着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这次不许把桃花雕成小虫子，不然香囊只能挂在你床头吓唬蚊子。”他说着，从账册里抽出张纸，上面是他偷偷画的范闲，正蹲在桃树下捡核，发间落着几朵桃花，旁边写着“四月初七，闲人捡核，桃花满衣”。

范闲看着画忍不住笑，伸手去抢，两人闹作一团，桃花酥的碎屑撒了满地，引来几只小蚂蚁。阳光渐渐西斜，桃荫在地上拉得更长，将两人的影子缠在一起，像枝交缠的桃枝。老仆来收拾碗筷时，看见账册上落着片桃花瓣，轻轻吹了吹却没吹掉，倒像是被谁特意夹在那里，成了这午后闲趣里最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