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棚暖冬暮色长

灶膛里的炭火渐渐转成暗红，颜爵往火边添了几块松枝，噼啪声里飘出淡淡的松香。冰公主正把晾干的忍冬藤收进竹篮，指尖划过藤蔓的纹路，忽然想起早上扫雪时，颜爵悄悄把她脚边的冰棱踢开的样子，耳尖又微微发烫。

小幻趴在木板上，用彩石拼出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嘴里念叨着：“暗影兽的耳朵要再圆一点！”暗影兽似懂非懂地晃了晃尾巴，鼻尖蹭过一块带白斑的石头，像是在认可他的手艺。庞尊靠在竹柱上削木枝，偶尔抬头看一眼汤锅，喉结动了动：“腊肉再炖烂点，小幻咬不动。”

颜爵从竹篮底层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时飘出桂花糖的甜香。“早上路过镇子买的，”他递了块给冰公主，“配梅花茶正好。”糖块在舌尖化开时，冰公主看见他指尖沾着点糖霜，是刚才包糖时蹭到的，像落了点碎雪。她低头抿茶，茶水里的梅花瓣转了转，映着灶火明明灭灭。

暗影兽突然竖起耳朵，冲着竹棚外轻吠了两声。小幻探头出去，看见几只麻雀落在雪地上啄食，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撒豆子。“它们也饿了，”他抓了把碎米跑出去，颜爵跟在后面，悄悄在他口袋里塞了个暖手炉：“别冻着耳朵。”

夕阳把山影拉得很长，竹棚顶的积雪开始往下掉小碎屑，叮咚落在接水的陶盆里。庞尊把炖软的腊肉挑给小幻，自己啃着带筋的部分，忽然说：“明天去后山摘野柿子，霜打过的甜。”小幻嘴里塞满食物，含糊地应着，脸颊鼓得像揣了两颗栗子。

冰公主把晾干的忍冬藤捆成小束，挂在竹梁上。颜爵走过来帮她扶着梯子，目光扫过她鬓角——早上沾的梅花瓣已经掉了，留下点淡淡的香。“忍冬藤煮水治咳嗽，”他轻声说，“等下装一小包，让庞尊带回去。”冰公主点头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像羽毛轻轻落了一下。

暮色漫进竹棚时，炭火已经转成温吞的红。小幻靠在暗影兽身上打盹，嘴角还沾着点肉汤渍。庞尊收拾着碗筷，颜爵把剩下的桂花糖包好，塞进冰公主的竹篮：“闲时含一块，比吃药舒服。”冰公主没说话，只是往他手里塞了个暖手炉，炉套上绣的狐狸尾巴翘得高高的，针脚密得很用心。

竹棚外的溪水声渐远，远处村落升起了炊烟，和天上的晚霞融在一起，暖融融的一片。暗影兽的呼噜声和小幻的呼吸声叠在一起，像首轻轻的催眠曲。颜爵往灶膛里添了最后几块炭，火光映着冰公主低头喝茶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

“雪停了，明天会出太阳。”颜爵望着窗外说。冰公主抬头时，正好看见一颗晚星亮起来，在深蓝色的天上闪了闪。“嗯，”她轻声应着，指尖摩挲着暖手炉的花纹，“太阳出来，雪水化了，山路就好走了。”

竹棚里的暖意裹着食物香、松木香、还有淡淡的花香，在暮色里慢慢酿着。远处的风声柔了下来，像是怕惊扰这片刻的安宁。暗影兽翻了个身，把小幻抱得更紧，竹梁上的忍冬藤轻轻晃动，落下点细碎的影子，盖在暖烘烘的时光上，像给这个冬夜盖了层软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