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闹钟还没响，王默就睁开了眼睛。窗外，天刚蒙蒙亮，几颗星星还在闪烁。今天是加入早训组的第一天，她紧张得几乎一夜没睡好。
王默轻手轻脚地起床，从柜子里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运动背包。除了泳衣、泳镜和毛巾，她还特意带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防水笔——水清漓说过，记录训练数据是进步的关键。
校园里寂静无声，只有早起的鸟儿偶尔发出几声啼叫。王默小跑着来到游泳馆，发现大门已经开了，里面亮着灯。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泳池里的水波光粼粼，早训组的五名队员正在池边做热身运动。水清漓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计时器，表情严肃。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王默身上。
"迟到了三十秒。"他平静地说，声音在空旷的游泳馆里格外清晰。
王默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对不起，学长，我明天一定更早..."
"入列，先做热身。"水清漓打断她的道歉，目光已经回到其他队员身上。
王默赶紧放下背包，加入热身队伍。早训组的成员都是游泳社的精英，包括即将毕业的高三学长学姐。他们友善地向王默点头示意，但没人说话——水清漓的训练纪律严明是出了名的。
"今天开始为全市高中游泳联赛做准备。"热身结束后，水清漓站在队员们面前宣布，"比赛还有六周时间，从今天起训练强度加倍。"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纸分发给每人："这是个人训练计划，包括水中训练和体能训练。每天的训练数据必须详细记录，我会每周检查。"
王默接过自己的计划表，惊讶地发现上面不仅有详细的训练项目，还针对她的弱项特别标注了重点练习内容。水清漓甚至手写了一些技巧提示，字迹工整有力。
"现在，1500米自由泳热身，然后练习转身技术。"水清漓吹响哨子，"王默，你游1000米就行，但要保证动作标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堪称王默经历过最严酷的训练。早训组的强度远超普通社团活动，水清漓的要求近乎苛刻——每一个划水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个转身都必须完美无缺。稍有偏差，他就会叫停，冷静但不容反驳地指出问题。
"手臂角度不对，再来一次。"
"转身太慢，重做五次。"
"呼吸节奏乱了，专注一点。"
训练结束时，王默浑身酸痛，连爬出泳池都费劲。其他队员也气喘吁吁，没人有力气说话。只有水清漓看起来依然精力充沛，他站在池边，记录着每个人的最后数据。
"明天同一时间。"他合上笔记本，"解散。"
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更衣室。王默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偷偷观察水清漓。他已经换上了运动服，正在整理训练记录，眉头微蹙，神情专注。晨光透过高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侧脸完美的轮廓。
"王默。"他突然抬头，正好捕捉到她的目光，"留下来帮我整理数据。"
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好的，学长。"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水清漓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表格递给她："从今天开始，你负责记录全队的训练数据。每天训练结束后整理好，有异常数据及时告诉我。"
王默接过表格，认真查看上面的各项指标："我会认真做的，学长。"
水清漓点点头，继续收拾器材。王默鼓起勇气问道："学长，全市联赛...对你很重要吗？"
水清漓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去年我们学校只拿了团体第三。"
王默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甘。她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水清漓已经转身走向办公室，结束了对话。
接下来的两周，训练强度越来越大。水清漓变得越来越严厉，不仅对队员，对自己更是苛刻。王默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在所有人都离开后继续训练，直到筋疲力尽。
作为数据记录员，王默每天都要早到晚走。她仔细记录每个队员的表现，特别注意水清漓的数据——他的速度确实惊人，但王默注意到他的疲劳指数在持续上升，心率也越来越难在训练后恢复正常。
一天清晨，王默特意提前一小时到游泳馆，在水清漓常坐的位置放了一张手写便签："学长，别忘了补充水分。今天也要加油！——王默"
她没署名，只是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之后几天，她每天都留下不同的便签，有时是提醒补充能量，有时是简单的鼓励。水清漓从未提起这些便签，但王默注意到它们总是会消失，想必是被他收起来了。
第三周的周三，训练格外残酷。水清漓让队员们连续进行高强度间歇训练，连最资深的队员都面露苦色。王默在池边记录数据，看到大家的脸色越来越差，但没人敢抱怨。
"再来一组！"水清漓的声音冷硬如铁，"速度不够，你们这是在散步吗？"
一个高三的学长突然停下，扒住池边大口喘气："社长...真的不行了...让我们休息一下吧..."
"比赛时没人会让你休息。"水清漓毫不留情，"继续！"
王默看到那位学长脸色发白，明显是体力透支了。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走向水清漓："学长，陈学长的脸色很差，是不是让他..."
"记录你的数据。"水清漓冷冷地打断她，"训练的事不用你管。"
王默被他的语气刺痛，但更多的是担心。她回到记录台前，继续工作，但眼睛一直盯着水中的队员们。终于，在又一组训练后，那位高三学长爬出泳池，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突然倒在了地上。
"陈学长！"王默惊呼着跑过去，其他队员也围了上来。
水清漓迅速蹲下身检查情况："只是体力透支，扶他去休息室。"他声音依然冷静，但眉头紧锁。
训练提前结束，队员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没人敢多说什么。王默留下来整理器材，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水清漓是为了团队好，但这种方式...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水清漓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王默一跳。她转过身，看到他靠在门框上，头发还滴着水，表情难以捉摸。
王默绞着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学长...我觉得你太严厉了。大家都很努力，但过度训练反而会影响状态..."
水清漓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不懂竞技游泳。要出成绩，就必须突破极限。"
"但突破不等于透支！"王默难得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软下来，"我...我看过数据，大家的疲劳指数都在危险边缘，特别是你..."
水清漓明显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反驳自己。两人之间的空气一时凝固了。
"做好你的记录工作就行。"最终他冷淡地说，转身要走。
王默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拦住他："学长，我记录的不只是数据！我看到了每个人的努力和极限。陈学长今天差点晕倒，你的心率这两周从来没有恢复正常范围...这样下去，比赛还没到，大家就先垮了！"
水清漓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肩膀线条绷得紧紧的。王默担心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水清漓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但这次联赛...很重要。"
他转过身，王默惊讶地发现他眼中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去年我因为感冒发烧错失了金牌，让学校和教练失望。今年不能再失败。"
王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原来"水王子"的光环下，也只是一个害怕让人失望的普通男孩。
"学长..."她轻声说，"没有人会因为你没拿金牌就失望的。大家喜欢的是那个在泳池里享受游泳的你，而不只是拿奖牌的你。"
水清漓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王默不确定他是否听进去了，但至少他没有再反驳。
"明天训练照常。"最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离开了游泳馆。
王默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注意到水清漓的文件夹还放在桌上。她拿起来想追出去还给他，一张纸从里面滑落出来。
是水清漓的个人训练计划，但比给队员们的那份详细得多，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数据和备注。最下方用红笔写着："必须突破1分58秒，否则没希望夺冠。"
王默小心地把文件放回去，心里一阵酸楚。原来他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
第二天清晨，王默忐忑不安地来到游泳馆，不知道水清漓会以什么态度对待她。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训练强度明显降低了，水清漓甚至安排了专门的恢复性训练。
"今天主要练习技术动作，注意细节。"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不再那么冷硬，"每人根据自己的状态调整强度，不要勉强。"
队员们交换着惊讶的眼神，但都松了一口气。训练结束后，水清漓把王默叫到一旁："昨天的数据给我看看。"
王默赶紧递上记录本。水清漓仔细翻看，特别关注了疲劳指数部分。看完后，他点点头："从明天开始，每周三改为恢复训练日。你...观察得很仔细。"
这是他对她工作的肯定，王默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是我应该做的，学长。"
水清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关于昨天...你说得对。我太专注结果，忽略了过程。"
王默睁大眼睛，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正想回应，水清漓已经转身去整理器材了，但这次，他的背影看起来不再那么紧绷。
接下来的日子，水清漓虽然还是那个严格的教练，但明显更加关注队员们的状态。他会在训练间隙询问大家的感觉，调整计划。王默继续着她的数据记录工作，每天依然留下鼓励便签，只是现在，她偶尔会收到简短的回信——"谢谢"或者"收到"，字迹工整，没有多余的话，但对王默来说已经足够珍贵。
一天训练结束后，水清漓叫住王默："周末有空吗？"
王默的心跳突然加速："有、有的，学长有什么事吗？"
"市游泳队教练要来给我们做技术指导。"水清漓说，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训练计划，"我想让你一起参加，学习一下专业的数据记录方法。"
王默眼睛一亮："我很乐意！"
水清漓点点头："周六上午八点，别迟到。"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补充道，"记得带上你的笔记本...就是画海豚的那本。"
王默呆立在原地，脸颊发烫。她从来没告诉过他那本笔记本的存在，更没提过上面画的海豚。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走出游泳馆时，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王默哼着小曲，脚步轻快。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和水清漓之间的距离，似乎比昨天近了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