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左一点...不对，再往右一点...好了！就贴在那里！"
王默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张手绘海报贴在游泳馆的墙壁上。海报上画着波涛汹涌的海浪和几条跃出水面的海豚，中央用蓝色艺术字写着"乘风破浪，勇夺第一！"。虽然画工称不上专业，但每一笔都充满了用心。
今天是游泳社校内友谊赛的日子，王默作为后勤组负责人，从早上七点就开始布置场地、准备物资。她检查了清单：矿泉水二十箱、毛巾三十条、急救箱、计分板、哨子、泳帽...所有东西都已就位。
"王默，选手名单核对好了吗？"林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不耐烦。
"核对好了，学姐。"王默赶紧从梯子上下来，从文件夹里拿出名单，"一共四个学校参赛，每校派出六名选手，名单都在这里。"
林娜扫了一眼，皱眉道："怎么只有五个人？我们队还差一个。"
王默连忙凑过去看："不可能啊，我早上还确认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指着一个被红笔划掉的名字，"李翔学长怎么退赛了？"
"急性肠胃炎，刚才发信息说在医院打点滴。"林娜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比赛还有一小时就开始了。"
王默咬着嘴唇思考："要不要问问替补队员？"
"我们没有替补。"林娜冷冷地说，"水清漓社长最讨厌不准备替补的队伍，这次要被骂惨了。"
正说着，游泳馆的门被推开，水清漓走了进来。他穿着深蓝色运动外套，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结束热身。看到两人聚在一起，他径直走过来："出什么问题了？"
林娜硬着头皮解释了情况。水清漓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接过名单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社长，我可以试着联系去年毕业的学长..."林娜提议道。
"来不及了。"水清漓打断她，目光扫过泳池边忙碌的王默，突然问道，"王默，你能游50米自由泳吗？"
王默手里的文件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瞪大眼睛："我...我最多只能游25米，而且姿势很难看..."
"现在没得选了。"水清漓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替补李翔的位置，参加50米自由泳和4x50米混合接力。"
王默感觉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学长，我真的不行！我会拖累整个队伍的！"
水清漓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但异常坚定："我看过你早上的练习，你能游完50米，只是速度慢。这不是正式比赛，输赢不重要。"
王默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备或嘲笑，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信任。这让她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我...我试试。"她小声答应，手心已经沁出汗水。
水清漓点点头："去换泳衣，做热身运动。林娜，给她讲一下比赛规则。"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对王默来说像做梦一样。她机械地换上泳衣，跟着林娜做热身，听着比赛规则，但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各校选手在泳池边列队，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即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赛。
"各校选手准备！第一项，男子50米自由泳！"广播响起，王默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是第一个上场。
比赛激烈地进行着，水花四溅，欢呼声此起彼伏。王默坐在选手区的角落，紧张地观察其他选手的技术动作，试图临时抱佛脚。水清漓作为本校王牌参加了100米蝶泳，以绝对优势夺冠，引起全场欢呼。但王默注意到，他上岸后第一件事是看向她这边，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
"下一项，女子50米自由泳，请选手就位！"
王默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僵硬地站起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走向出发台时，她听到观众席上传来窃窃私语：
"那是谁啊？从没见过。"
"看起来好紧张，能行吗？"
"好像是替补的，你看她走路都不稳。"
站上出发台，王默的手紧紧抓住台面，指节发白。泳池在她眼前延伸，突然变得无比漫长。裁判举起发令枪，她深吸一口气，摆出出发姿势——虽然她从未练习过跳水出发。
"各就位——"
枪声响起，王默几乎是跌入水中。冰冷的水包围了她，一瞬间的慌乱让她差点忘记划水。但很快，水清漓早晨教她的要领浮现在脑海中：手臂伸直，划水呼气，转头吸气...
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努力保持节奏。耳边是水的轰鸣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偶尔能听到岸上模糊的加油声。25米处，她已经开始感到疲惫，动作变得笨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余光看到两侧泳道的选手早已到达终点，但她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35米，她的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次换气都变得困难。40米，肺部火烧般疼痛，但她记得水清漓说过"输赢不重要，但必须完成"。
终于，她的手指触到了池壁。王默气喘吁吁地攀住池边，艰难地爬上岸。观众席上传来零星的掌声——更多是出于同情而非赞赏。她低着头，水珠从发梢滴落，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泪水。
"时间1分12秒，第六名。"裁判宣布道。这是最后一名，比倒数第二慢了近20秒。
王默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休息区，突然一条毛巾递到面前。她抬头，看到水清漓平静的脸。
"你比想象中游得好。"他说，声音只有她能听见，"出发虽然不好，但后半程节奏保持得不错。"
王默接过毛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是最后一名..."
"但你完成了。"水清漓递给她一瓶水，"很多人在落后时会放弃，你没有。这比速度更重要。"
王默鼻子一酸，赶紧用毛巾擦了擦脸，怕他看到自己哭。水清漓没有多说，只是指了指更衣室："去换件干衣服，别感冒了。接力赛两小时后开始，你可以再练习一下交接。"
回到更衣室，王默终于让眼泪流下来。不是出于羞愧，而是一种奇怪的释然。水清漓看到了她的努力，即使最后一名，他也认可了她的坚持。这比任何奖牌都让她感到珍贵。
换好衣服后，王默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去找队友练习接力交接。虽然她仍是队伍中最弱的一环，但至少交接技术可以临时提高。
"手再伸直一点。"担任第三棒的男生指导她，"我碰到你手指的瞬间你再出发，别抢跳。"
王默认真练习了几十次，直到手臂酸痛。比赛前半小时，水清漓召集全队做最后部署。
"友谊赛不计入正式成绩，所以放松游就好。"他看着队员们说，目光在王默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王默，你游第二棒自由泳，记住早上的节奏，不要被其他人带乱。"
王默点点头，心里默默重复着他的建议。
混合接力赛开始后，第一棒的仰泳选手为本校取得了第三的位置。当王默跳入水中时，她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动作，不去看两侧迅速超越她的对手。这一次，她的划水更有力，呼吸更顺畅，虽然仍是最后一名交接，但比个人赛时快了近5秒。
"不错嘛，旱鸭子。"担任第三棒的男生拍拍她的肩膀，"比上午强多了。"
最终，本校获得接力赛第四名。颁奖仪式后，各校选手开始离场。王默留下来帮忙收拾场地，把湿毛巾收集起来送去洗衣房，整理剩余的矿泉水。
"给。"
王默转身，看到水清漓拿着一杯热奶茶递给她。她惊讶地接过，温暖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掌心。
"今天辛苦了。"水清漓说，语气比平时柔和，"你做得很好。"
王默双手捧着奶茶，热度一直蔓延到脸颊："谢谢学长给我这个机会...虽然我表现得很糟糕..."
"不。"水清漓打断她，"你证明了面对挑战不退缩比天赋更重要。这点我很欣赏。"
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欣赏"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珍贵。她低头喝了一口奶茶，甜度刚好，是她喜欢的口味。她不知道水清漓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只是巧合，但这个细节让她心里暖暖的。
"下周开始，你跟着早训组一起练习。"水清漓突然宣布，"每天六点，不要迟到。"
王默猛地抬头："早训组？"那是游泳社精英队员的训练时间，她这样的新手从来没被允许参加过。
"如果你想进步，就需要系统训练。"水清漓的语气又恢复了平常的公事公办，但眼神不再那么冷淡，"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王默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为自己的失态红了脸，"我是说...谢谢学长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水清漓微微点头，转身去整理比赛记录。王默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这场出糗的比赛，或许是她加入游泳社以来最幸运的一天。
收拾完场地，天色已晚。王默走出游泳馆，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没带伞，正犹豫是冒雨跑回宿舍还是等雨停，一件运动外套突然递到她面前。
"穿上吧，别感冒了。"水清漓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明天六点，别迟到。"
王默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小心地披在肩上。淡淡的清新气息萦绕在鼻尖，像是海风的味道。她想道谢，但水清漓已经转身走向雨中，修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雨幕里。
王默把外套裹紧了一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天开始，她将有机会每天和他一起迎接清晨的泳池。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连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都感觉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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