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戚月馨感觉胃部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鲜红的"68"分刺眼地躺在纸面上，比班级平均分还低了十分。她迅速把试卷对折塞进课本里，生怕旁边的人看见。

"这次题目确实有点超纲，"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年级最高分也只有92。"

戚月馨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张函瑞。他正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试卷——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92分。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戚月馨立刻假装整理书包，手指微微发抖。

下课铃一响，她就冲出了教室，连林小满在身后喊她都没理会。教学楼顶层的天台通常锁着门，但戚月馨知道左侧那扇门的锁早就坏了，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九月底的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戚月馨靠在生锈的铁栏杆上，终于让憋了一节课的眼泪流下来。她为这次考试复习了整整两周，每天熬到深夜，结果还是这么糟糕。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那些题目她明明都会做，考试时却因为紧张全忘了。

"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月馨猛地转身，看到张函瑞站在天台门口，手里拿着两罐热奶茶。她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水，但红肿的眼睛肯定出卖了她。

"班、班长在统计运动会报名表，"张函瑞走近几步，把一罐奶茶递给她，"我猜你可能在这里。"

戚月馨没有接，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上周看见你从这里出来。"张函瑞把奶茶放在旁边的水泥台上，"要加糖吗？"

"不用。"戚月馨终于接过奶茶，温热的触感透过罐身传到掌心。她拉开拉环，小心地啜了一口，甜腻的香草味在舌尖扩散。

张函瑞靠在栏杆上，没有提考试的事，只是望着远处的操场。这种沉默反而让戚月馨更加不安。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她突然问道，声音比预想的还要尖锐，"年级第一对差生的同情访问？"

张函瑞转过头，眉毛微微挑起。"你不是差生，"他平静地说，"你期中考试班级排名21，语文单科第7。"

戚月馨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那这次呢？数学差点不及格。"

"因为你的解题方法有问题。"张函瑞放下奶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第12题，你用三角函数解法，但其实用向量更简单。还有第7题，你跳了两个必要步骤，阅卷老师肯定会扣分。"

戚月馨瞪大眼睛看着他翻到的那一页——上面工整地记录着她试卷上每道错题的详细分析，甚至包括她可能犯错的思路。

"你...为什么..."

"周三放学后我有空，"张函瑞合上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她，"如果你需要辅导的话。"

戚月馨感到一阵莫名的恼怒。"我不需要怜悯。"

"不是怜悯，"张函瑞推了推眼镜，"是交换。你帮我修改英语作文，我教你数学解题技巧。"

风拂过天台，吹乱了戚月馨的刘海。她盯着张函瑞看了几秒，想找出任何嘲弄或虚伪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平静得像秋天的湖水。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道，"全班英语比我好的至少有五个人。"

张函瑞嘴角微微上扬。"因为他们没看见我在喂猫。"

戚月馨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奶茶差点脱手。"你...你知道？"

"你身上有樱花味的沐浴露，"张函瑞指了指自己的领口，"那天在灌木丛旁边留下了同样的味道。"

戚月馨想起自己躲在树后的情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张函瑞的表情里没有嘲讽，只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所以，成交吗？"他问。

奶茶的甜味还留在舌尖。戚月馨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成交。"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尴尬的距离。戚月馨的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的对话，心跳仍然不太规律。她从未想过张函瑞会注意到这么多细节——她的排名，她的沐浴露味道，甚至她常去的天台。

下午的班会课上，班主任宣布了校园文艺汇演的消息。

"每个班要出一个原创节目，"李老师环视教室，"我们需要编剧、导演、演员，还有音乐负责人。"

班长自告奋勇担任导演，几个活跃的同学报名了演员。戚月馨缩在座位上，希望自己不会被注意到。她的作文虽然常被老师表扬，但在众人面前表演完全是另一回事。

"我们需要一个编剧，"班长翻着报名表，"戚月馨，你上次的作文不是得了A+吗？"

全班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戚月馨的背绷得笔直。"我...我不擅长写剧本..."

"我可以帮忙，"张函瑞突然开口，"我学过一点作曲。"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戚月馨转头看向张函瑞，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坦然。

"那就这么定了，"李老师一锤定音，"戚月馨负责剧本，张函瑞负责音乐，下周三前把初稿交上来。"

戚月馨张了张嘴想反对，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她偷偷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为什么帮我解围？"然后推到张函瑞面前。

他看了纸条，嘴角微微上扬，写下回复："周三告诉你。"

这个回答让戚月馨的好奇心更甚。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周三的到来。

第一次辅导如期在周三放学后的空教室进行。戚月馨提前十分钟就到了，反复检查自己准备的英语笔记是否足够详细。当张函瑞推门进来时，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抱歉，去买了点东西。"他放下书包，拿出两盒牛奶和一小袋饼干，"补充能量用。"

戚月馨接过牛奶，发现是她常喝的草莓口味。又是一个他注意到的细节。

张函瑞翻开数学课本，直奔主题。"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不会，而是想太多。"他指着她试卷上的一道题，"看这里，你列出了三种解法，但考试时间有限，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他的讲解清晰简洁，时不时画个示意图帮助理解。戚月馨发现自己竟然能跟上那些曾经令她头疼的概念。当讲到第三道题时，她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她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我一直搞混了这两个公式..."

张函瑞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没错，你明白了。"

那一刻，戚月馨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张函瑞真心笑的样子。学校里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学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睛闪闪发光的少年。

时间过得飞快，当张函瑞看了看手表说"该回家了"时，戚月馨惊讶地发现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英语作文..."她匆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准备了一些常用句式和范文。"

张函瑞接过文件夹，认真地翻看起来。"你的笔记很工整，"他评价道，"比我的有条理多了。"

这句话让戚月馨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收拾书包时，她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选周三？"

张函瑞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他拉上书包拉链，"周三是我妈妈的生日。她总说这一天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

戚月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私人化的答案。"你妈妈...?"

"在国外，"张函瑞简短地回答，"她和爸爸常年在国外工作。"

两人一起走出校门，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戚月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道了再见。

回家的路上，她想起张函瑞讲解数学题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看到自己理解时那个明亮的笑容，还有提到母亲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与她最初印象完全不同的张函瑞。

当晚，戚月馨翻开那本藏在抽屉深处的小笔记本，在"周三喂猫"的记录下面又加了一行："周三也是他妈妈的生日，会在放学后帮人补习，当作'有意义的事'。"

写完这行字，她犹豫了一下，又在页脚画了一个小小的机器人，模仿着张函瑞笔记本上的风格。

天台上的数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