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的石墙在秋日的薄雾中显得格外厚重,仿佛也承载着走廊里弥漫的紧张气氛。
1970年的秋天,伏地魔的名字开始像一层不祥的阴影,在纯血统家族的圈子里低语盘旋,其魔力已然渗透到了这所古老的学校。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炉旁,小天狼星·布莱克百无聊赖地用魔杖戳着炉火,火星噼啪爆开,映亮了他桀骜不驯的眉眼。他刚刚结束一场与堂姐贝拉特里克斯的不愉快偶遇——就在刚才的走廊上,她正拿着一份《预言家日报》,上面模糊地印着一个颀长身影的侧影报道,标题耸人听闻。贝拉的眼睛亮得惊人,几乎要把那报纸烧穿,嘴角噙着一丝近乎癫狂的崇拜笑意。小天狼星忍不住刺了她一句关于“疯子集会”的话,贝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刻地嘲讽他是“布莱克家族的耻辱”,言辞间对那个报纸上的身影推崇备至。
“疯子。”小天狼星低声咕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家里唯一能让他喘口气的,只有四姐阿奎利亚斯。想到她,他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松开一点。阿奎利亚斯……她不一样。
此刻,图书馆的宁静一角,阿奎利亚斯·布莱克正小心翼翼地用修复咒处理一本古老的草药学典籍。阳光透过高窗,在她深色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而沉静,手指稳定地引导着魔杖尖端流泻出的微光,抚平书页的褶皱。她的美不是贝拉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一种清朗的慧质,像山涧溪流,清澈见底,又带着沉静的深度。她旁边堆着几本麻瓜研究课的参考书,这在布莱克家的孩子里是罕见的。
不远处,一个高年级的德姆斯特朗交换生正安静地翻阅着《高级魔咒原理》。卡斯帕·海德麦有着日耳曼人典型的深刻轮廓,浅金色的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蓝色的眼睛像多瑙河初冬的冰层,冷静而深邃。他翻动书页的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持重感。他并非没有注意到那个独自修复古籍的斯莱特林女孩——她的专注和那份与周遭斯莱特林常见气质格格不入的沉静,让他多看了两眼。
一阵小小的骚动打破了宁静。几个低年级学生追逐着失控的魔法墨水瓶子冲了过来,其中一个趔趄了一下,撞到了阿奎利亚斯身边的桌子。她手一抖,魔杖尖端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那本本就脆弱的古籍“嗤啦”一声,一道新的裂痕赫然出现在刚修复好的书页上。
“哦,不!”阿奎利亚斯轻呼出声,声音里带着心疼和一丝懊恼。
“需要帮忙吗?”一个低沉温和、带着轻微德语口音的声音响起。
阿奎利亚斯抬头,撞进一双沉静的蓝眼睛里。卡斯帕·海德麦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微微俯身看着那本受损的书。他的眼神里没有嘲笑,只有真诚的询问和一种可靠的笃定。
“我…我想我搞砸了,”阿奎利亚斯有些窘迫,脸颊微红,“‘修复如初’对这么古老的羊皮纸需要更精细的控制,我分心了。”
“古老的文献确实需要耐心。”卡斯帕的声音平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没有立刻施法,而是仔细查看了撕裂的边缘,“介意我试试吗?德姆斯特朗的图书馆里也有很多这样的‘老顽固’,对付它们我们有一套…嗯…稍微强硬点的咒语组合,或许有用。”
阿奎利亚斯点点头,带着好奇让开位置。卡斯帕抽出自己的魔杖——一根色泽深沉、纹理细密的黑檀木魔杖。
他没有立刻念咒,而是先用指尖轻轻感受了一下羊皮纸的质地,然后才低声念出一串阿奎利亚斯没听过的、音节略显冷硬的咒语。魔杖尖端流泻出的不再是柔和的光,而是一种凝实的、近乎银色的丝线,它们精准地包裹住撕裂处,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在穿梭缝合。
接着,他换了一个更温和的咒语,银光如同细雨般浸润下去,书页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只留下比之前更淡的一道痕迹。
“好了。”卡斯帕收起魔杖,语气依旧平静,“至少它不会再继续撕裂了。剩下的痕迹,或许需要更长时间的养护魔法。”
阿奎利亚斯惊叹地看着那本恢复“健康”的书,又看向卡斯帕,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欣赏:“太感谢你了!海德麦先生?我认得你的徽章。我是阿奎利亚斯·布莱克。”
“卡斯帕·海德麦。”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个浅淡却真诚的弧度,“举手之劳,布莱克小姐。很高兴能帮上忙。你修复古籍的手艺也很精湛,只是需要一点对付顽固‘老家伙’的技巧。”他难得地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两人就古籍修复和德姆斯特朗、霍格沃茨图书馆的藏书特点聊了起来。卡斯帕的谈吐让阿奎利亚斯感到惊讶。
他博闻强识,对魔法史和魔咒原理的理解深刻而独到,但言谈间毫无炫耀之意,反而带着一种包容的倾听态度。
他提到德姆斯特朗的课程设置,会客观地分析利弊,甚至提到学校里也有麻瓜出身的学生(虽然很少),以及一些教授对血统论的务实看法。
当阿奎利亚斯提到麻瓜研究课上一个有趣的社会学观点时,他没有像许多纯血家族学生那样露出鄙夷或不屑,而是认真地询问细节,并分享了自己观察到的巫师社会与麻瓜社会在组织架构上的一些相似与不同。
他在这种自然而然的交流中,他能理解她的兴趣点,并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回应,既不迎合也不贬低。
与此同时,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最靠近壁炉、也最显眼的位置,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正深陷在墨绿色的天鹅绒扶手椅里。N.E.W.Ts考试的压力像无形的枷锁,但她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摊开在膝盖上的《高级魔药学》上。
她的指尖近乎痴迷地反复描摹着摊在魔药书上方那份《预言家日报》上模糊的图片——那个被称为“神秘人”或“黑魔王”的侧影。
报纸旁边,是她精心剪贴的厚厚一册简报,全是关于伏地魔崛起、他宣扬的纯血统理念、以及他那些(被描述为)辉煌“成就”的报道。
她的眼神炽热,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每一次关于伏地魔力量展示的传闻,都让她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她坚信,只有这样的力量,才能重塑魔法界的秩序,将布莱克家族推向真正的巅峰,洗刷掉像小天狼星那样的“污点”,以及……她脑海中闪过安多米达最近和那个赫奇帕奇麻瓜出身男孩说话时刺眼的笑容……
还有阿奎利亚斯居然对麻瓜研究感兴趣这种“堕落”的苗头。
伏地魔的理念像最醇厚的美酒,浇灌着她心中名为“纯血至上”的毒藤,让它疯狂滋长,缠绕住她所有的理智。她甚至开始在给妹妹们的信件里,有意无意地夹带一些剪报和“箴言”。
安多米达抱着一摞书匆匆走过,看到贝拉的样子,脚步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忧虑和不易察觉的疏离。
她最近也在为O.W.Ls努力,但更多的心思,早已悄悄系在了那个有着温暖笑容和能变出色彩泡泡的赫奇帕奇男孩身上。
她看到贝拉剪贴册里那些越来越极端的言论,只觉得脊背发凉。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打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姐姐,快步走向通往城堡上层的楼梯,心中对即将到来的与泰德·唐克斯在厨房附近的“偶遇”充满了甜蜜的期待,那徽章在她怀里微微发着暖意。
图书馆里,阳光偏移。阿奎利亚斯和卡斯帕的谈话从书本延伸到了霍格沃茨的湖景、黑森林的传说。
阿奎利亚斯发现,卡斯帕不仅智慧沉稳,言谈间偶尔流露出的、对自然和魔法生物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让她感到温暖。而他对未来家族责任和魔法界可能面临的变革那种思虑周全长远的见解,更让她看到了超越血统藩篱的格局。
当平斯夫人开始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示意闭馆时间快到的时候,两人才惊觉时间流逝之快。
“和你交谈很愉快,布莱克小姐,”卡斯帕站起身,动作沉稳而优雅,“像在迷雾中遇到了一座清晰的灯塔。”他的比喻朴实却精准。
阿奎利亚斯的脸颊再次染上红晕,这次是因为被理解和欣赏的喜悦。“我也是,海德麦先生。谢谢你救了这本老书,也……谢谢你的见解。”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补充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交流。”
卡斯帕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当然。霍格沃茨的图书馆,是个充满惊喜的地方。”他微微欠身,举止间是古老的纯血家族特有的、融入骨血的礼仪,“明天见?”
“明天见。”阿奎利亚斯看着卡斯帕高大沉稳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后,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本修复好的古籍。窗外的暮色渐沉,图书馆的光线暗淡下来,但她心中却仿佛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灯。一种基于理性欣赏与灵魂契合的吸引力,在这个秋日的午后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