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薇光晴影》番外：塞纳河畔的鸢尾

民国二十一年春，巴黎。

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落在林薇摊开的稿纸上。她正在翻译一首波德莱尔的诗，笔尖悬在纸面时，总会不自觉地描摹某个笔画——像极了苏晴眉角那道浅疤的弧度。

“一杯浓缩咖啡，谢谢。”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林薇的钢笔“嗒”地落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她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苏晴穿着米白色风衣，头发留长了些，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右眉角的疤痕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只有林薇知道，那道印记藏着多少个雨夜的搏杀与守护。

“你怎么来了？”林薇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皱了稿纸。

苏晴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英国领事馆的调令，借调我来巴黎做半年联络工作。”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薇稿纸上未写完的句子，“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这首《恶之花》，你卡了三个月了。”

林薇才发现，纸袋里装着她去年寄回国的手稿，每处修改痕迹旁都有苏晴用红笔标注的批注——有些是对译文的商榷，有些只是画了朵小小的鸢尾花。

她们沿着塞纳河散步时，晚风掀起林薇的丝巾，苏晴伸手替她拢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这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却让林薇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那时她们刚逃离上海，躲在法租界的阁楼里。苏晴发着高烧，却死死攥着那个装着“鸢尾”组织名单的铜盒，嘴里喃喃念着要保护她。林薇守在床边，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把“职责”挂在嘴边的人，睫毛上沾着的泪珠，原来这样烫。

“在想什么？”苏晴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林薇指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去年你说，等局势稳了，就来陪我看铁塔亮灯。”

“现在来了。”苏晴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银质胸针，鸢尾花的花瓣里，藏着两个极小的字母：W和Q。

“上海寄来的，老银匠打的。”苏晴将胸针别在林薇的羊毛开衫上，指尖停在花瓣边缘，“林先生当年说，鸢尾花的花语是‘爱的使者’。我以前不懂，总觉得是负担……”

“现在呢？”林薇仰头看她，夕阳正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幅晕染开的油画。

苏晴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知道，是归宿。”

铁塔亮灯的瞬间，无数光点在夜空中闪烁。林薇忽然想起苏晴手臂上那道为保护她留下的伤疤，形状像极了巴黎圣母院的玫瑰窗。原来有些伤痕，早已在时光里长成彼此的模样。

回到公寓时，林薇在苏晴的行李箱底层发现一本日记。最后一页画着幅简笔画：两个牵手的人影站在塞纳河畔，脚下的鹅卵石拼成“1929”——那是她们逃离上海的年份。

画旁写着一行字：“她翻译恶之花，我守护向阳处。”

窗外的月光漫进房间，落在并排放着的两只咖啡杯上。杯沿相碰的轻响里，林薇忽然明白，有些同行，从来不是从某个清晨开始的。

是从苏晴第一次在码头接过她的行李箱时，就注定要沿着命运的河流，一直走到彼此的生命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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