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7

马嘉祺和刘耀文吵架了赌气出门了走在马路了。滴滴！刘耀文冲了出去。 刘耀文的葬礼上，马嘉祺没哭。

他穿着不合身的黑西装，袖口卷了三层还盖过指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来吊唁的人都说这孩子心硬，只有他自己知道，喉咙里像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连呼吸都带着疼。

口袋里揣着半根风筝线，蓝色的，是那年公园飘走的鲸鱼风筝上的。线尾缠着块小小的猫爪印布料，是马嘉祺变猫时不小心被线轴卷进去的，刘耀文后来找了很久，把那截布料拆下来，跟线一起收在铁盒里。

现在铁盒空了，只剩这半根线。

回去的路上，路过那家卖冰淇淋的公园，草莓味的甜香飘过来时，马嘉祺忽然蹲在路边吐了。胃里空空的，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像那年被刘耀文按住后颈时，心里炸开的疼。

他不敢变猫，刘耀文说过“别在人多的地方变”，他记着呢。可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忍不住缩在刘耀文的旧外套里打滚，浅灰色的毛沾满外套上的阳光味，那是属于刘耀文的味道。

外套口袋里有个小铁盒，里面装着那只缺角的蝴蝶翅膀——后来蝴蝶还是没能飞起来，马嘉祺把它的翅膀收在了这里。还有颗草莓糖，是刘耀文买冰淇淋那天塞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糖纸都被体温焐得发皱。

变故是在一个雷雨天来的。

窗外雷声炸响时，马嘉祺下意识往床里缩，却撞不到熟悉的胸膛。他忽然想起去年暴雨夜，刘耀文也是这样抱着他，说“别怕，有我在”。可现在枕头是空的，被子里没有温度，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撞。

他忍不住变了猫，想去找刘耀文常去的那家烤肠摊。巷口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他走着走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块松动的石板，下面露出半截蓝色的线。

是那根鲸鱼风筝的线，剩下的那半截。

线的尽头缠着枚银戒指，是刘耀文准备了很久的，他说等马嘉祺过了二十岁生日就给他戴上。戒指上刻着只小小的猫爪印，旁边是个歪歪扭扭的“文”字。

三花猫盯着戒指看了很久，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是猫叫，是人声，像被生生剜掉了心。他用爪子去扒石板，指甲断了两根，血渗进泥土里，把那截蓝线染成了紫黑色。

雨越下越大，他抱着戒指缩在巷口，浑身湿透，像只被遗弃的猫。路过的人以为是只流浪猫，踢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走开。他没躲，只是把戒指揣进怀里，那里是心脏的位置，隔着皮毛，能感觉到金属的冰凉。

后来有人在巷口发现一只冻死的三花猫，怀里紧紧抱着枚银戒指，爪子上的血结了痂，和泥土粘在一起。没人知道它等了多久，只看到它的左耳朵缺了一小块，像被什么东西勾过。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像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掉。有人说，听见巷子里有猫在哭，哭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时，哭声变成了细碎的呼噜声，像谁在说“我不怕打雷了”，又像谁在哼着不成调的歌，混着雨水，渗进了泥土里。

刘耀文的旧外套还挂在衣柜里，阳光味慢慢淡了，只剩下灰尘的味道。口袋里的小铁盒敞着口，蝴蝶翅膀不知所踪，那颗草莓糖落在最底下，糖纸破了个洞，露出里面融化又凝固的糖块，硬邦邦的，像块化不开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