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6

马嘉祺最后一次变猫，是在深秋的天台。

风卷着落叶打旋，他缩在水箱后面发抖，浅灰色的毛被雨水打湿，黏成一绺绺。楼下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光透过铁门缝隙扫进来，在他湿漉漉的瞳孔里碎成一片刺目的光。

刘耀文找到他时，他正用爪子徒劳地扒着排水管，指甲在锈迹上划出细痕。看见刘耀文的瞬间，他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

“过来。”刘耀文的声音很哑，蹲下来朝他伸手。

三花猫犹豫了一下，还是瘸着后腿挪过去，右前爪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混着雨水滴在水泥地上，洇出小小的红痕。刘耀文把他裹进外套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身体时，猫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尖利的爪子刺破布料，划在他手腕上。

“别动。”刘耀文按住他，“他们要抓的是我，不是你。”

猫停下动作，隔着湿透的布料蹭了蹭他的胸口，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呼噜声，像是在哭。

楼下传来撞门的巨响。刘耀文最后看了眼怀里的猫，它的左耳朵缺了一小块——那是去年在公园救蝴蝶时，被灌木丛勾破的。他忽然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湿漉漉的头顶。

“记住了，以后别随便对人摇尾巴。”

他把猫塞进天台角落的通风管道，那里有他早就备好的纸箱和干净的旧毛巾。三花猫扒着管道口不肯进去，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吼，却在刘耀文关管道门的瞬间，突然变了声，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刘耀文！”

门还是关上了。

刘耀文转身时，铁门已经被撞开。他没回头，只是把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手腕上的抓痕。风灌进领口，带着雨水的寒意，像极了马嘉祺第一次在他怀里变回来时，鼻尖沾着的草屑的凉。

后来管道被拆开时，只找到半块啃剩的草莓味硬糖，糖纸被雨水泡得发胀，印着模糊的草莓图案。

马嘉祺蹲在空荡荡的天台，右前爪的伤口已经结痂，却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他变回人形，指尖摸到耳朵上的缺口，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公园，刘耀文替他擦掉嘴角的草莓酱，说“你这只小猫，越来越大胆了”。

那天的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他趴在刘耀文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声像鼓点，一下下敲在风里。

而现在，风里只有落叶在响，像谁的呼噜声，碎在了深秋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