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筐里的小太阳

晨光爬上晾衣绳时，浅蓝色的睡衣正随着风轻轻晃，袖口的小太阳被晒得发亮，针脚里还卡着点昨夜的栀子香。沈清辞踩着拖鞋去厨房倒温水，瓷砖上还留着周砚礼光脚走过的湿痕，像一串没干透的省略号，连起来能通向阳台那盆刚冒新芽的薄荷。

冰箱里的酸奶盒倒在第二层，是昨晚周砚礼喝到一半忘盖的，草莓味的奶渍凝在盒口，像块没化完的糖。沈清辞拿湿纸巾擦盒子时，忽然听见卧室传来窸窣声——周砚礼大概是在找衬衫，昨天脱在床边的那件，袖口沾着点蛋糕奶油，是他生日时自己抹上去的，说“这样才算沾了喜气”。

正想着，周砚礼从卧室出来，衬衫扣子扣错了两颗，领口歪歪地挂在肩上，手里还攥着那枚太阳吊坠。“找不到银链了，”他把吊坠往沈清辞手心一塞，指尖的温度烫得人指尖发麻，“是不是掉在床缝里了？刚才摸了半天，只摸到你昨晚藏的那半块绿豆糕。”

沈清辞捏着吊坠笑出声，银质的太阳在晨光里转了个圈，晃得人眼睛发花。“在晾衣篮里，”他转身往阳台走，周砚礼的拖鞋声哒哒地跟在后面，像串没谱的调子，“你昨晚换睡衣时蹭掉的，我看见链扣勾在篮边的网格上，像只抓住阳光的小钩子。”

阳台的薄荷被风一吹，叶子卷成了小筒，倒像谁把昨夜的雨声都裹在了里面。周砚礼弯腰去捡银链时，沈清辞忽然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对方后背的衬衫上，能闻到淡淡的樟脑丸味——是上周整理衣柜时，周砚礼妈妈塞进来的防蛀丸，说“这样衣服就带着家里的味儿了”。

“找到了，”周砚礼把银链绕回吊坠上，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薄荷的凉混着衬衫的皂角香，扑在人脸上，像把夏天的清爽都揉成了团，“你看，这太阳的边角被磨圆了，像你上次给我煮的糖心蛋，软乎乎的。”

沈清辞接过吊坠往他脖子上戴，银链穿过对方锁骨时，忽然想起求婚那天的喷泉——水珠落在周砚礼发梢，像碎掉的星星，他手里的戒指盒打开时，阳光刚好落在钻戒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却没此刻颈间的银链暖。

厨房里的水壶忽然“呜呜”地响起来，是水开了。周砚礼跑过去关火时，拖鞋在瓷砖上打滑，差点撞翻餐桌旁的餐椅——椅垫上还留着块浅痕，是上次吃火锅时溅的红油，沈清辞本来想洗，周砚礼却说“留着吧，像块印在日子里的小胎记”。

他把热水倒进马克杯，杯沿的缺口碰在嘴唇上，有点硌人——是沈清辞刚搬来时不小心摔的，当时急得差点掉眼泪，周砚礼却笑着说“这样喝水时，能先尝到点空气的甜”。此刻杯里的热气漫上来，模糊了两人交握的手，戒指的反光落在杯壁上，像颗沉在水底的糖。

“野餐垫买蓝色的吧，”沈清辞忽然说，指尖划过周砚礼手背上的青筋，“和我们的睡衣一个色，铺在草地上，像把阳台的阳光都搬到公园里去了。”

周砚礼低头喝了口热水，喉结滚动时，锁骨上的吊坠跟着晃了晃。“再买袋草莓，”他伸手捏了捏沈清辞的脸颊，指腹蹭过对方嘴角的浅笑，“你上次说想做草莓酱，抹在绿豆糕上吃，说这样‘甜能盖过生活的苦’。”

阳台的晾衣绳忽然晃了晃，是风卷着睡衣蹭过了薄荷盆栽。沈清辞望着那件浅蓝色的睡衣，袖口的小太阳正对着初升的太阳，针脚里的栀子香混着薄荷的凉，像把整个清晨的温柔都酿成了蜜，轻轻淌进心里。

他忽然踮脚在周砚礼唇上啄了一下，尝到点热水的温度，和对方没刮干净的胡茬带来的微刺感。“走吧，”他拉着对方的手往门口走，拖鞋在地板上敲出轻快的响，“去超市要赶早，不然新鲜草莓该被挑完了——毕竟，给月亮准备的糖，得是最甜的那种。”

周砚礼的笑声撞在门框上，弹回来落在沈清辞发间，像颗刚从糖罐里滚出来的糖球，暖得人心头发软。晨光从楼道的窗户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握的手上，戒指和银链缠在一起，晃出细碎的光，像谁把日子里的甜，都串成了不会断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