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甜夏

晨雾还没散尽时，阳台的薄荷已经醒了。沈清辞蹲在花盆边数叶片，指尖划过带着露水的薄荷叶，清凉的香气沾了满手。“别碰最嫩的那片，”周砚礼端着喷壶从屋里出来，壶嘴的水珠落在泥土上，“昨天刚冒头，碰了会蔫。”他把喷壶递给沈清辞，手指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背，像晨露落在发烫的皮肤上，两人都顿了顿，又各自移开目光。

餐桌上的吐司冒着热气，周砚礼正往盘子里摆草莓。鲜红的草莓被切成两半，果肉里的小籽亮晶晶的，他把最大的半颗摆在沈清辞的吐司上，还细心地去掉了蒂。“今天的草莓特别甜，”沈清辞咬了一大口，草莓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被周砚礼伸手用纸巾擦掉，“老板说这是最后一茬露天草莓，再吃就要等明年了。”周砚礼看着他沾着草莓酱的嘴角，忽然笑了：“等下把草莓熬成果酱，装在你上次做的小陶罐里，冬天也能吃。”

午后的阳光晒得阳台暖洋洋的，沈清辞趴在竹桌上捏陶土，手指把陶土搓成小圆球，要做迷你草莓摆件。周砚礼坐在旁边修花盆，上次烧坏的边缘被他磨得光滑，还刻上了小小的叶脉纹。“你看这个像不像番茄苗？”沈清辞举着陶土小球献宝，上面被他戳了好多小坑当籽，“等下烧出来涂红色釉料！”周砚礼接过小球端详，指尖蹭过他沾着陶土的指缝：“像颗被虫咬过的草莓，不过挺可爱。”

厨房飘来草莓酱的甜香，沈清辞趴在灶台边看咕嘟冒泡的果酱，鼻尖被热气熏得发红。周砚礼往锅里加了勺柠檬汁，酸甜的气息立刻漫开来：“这样不容易坏，能存到冬天。”他用木勺舀起一点果酱，递到沈清辞嘴边：“尝尝甜度够不够。”沈清辞张嘴咬住勺子，果酱的甜混着柠檬的酸在舌尖炸开，眼睛亮得像阳台的星星串灯：“再放半勺糖！要甜到心里的那种！”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两人坐在阳台的竹椅上分装果酱。沈清辞拿着小陶罐，周砚礼用勺子往里舀果酱，红色的果酱在罐子里慢慢堆起来，像小山坡上的晚霞。“每个罐子都要贴标签，”沈清辞从抽屉里翻出贴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草莓，“写上周砚礼牌草莓酱，保质期——永远！”周砚礼笑着抢过笔，在标签角落画了个小闪电：“加个防伪标志，只有我们俩认识。”

星星串灯亮起时，阳台的草莓苗在晚风中轻轻晃。沈清辞抱着膝盖看月亮，忽然指着花盆边缘惊呼：“有小蜗牛！”周砚礼凑过去看，一只半透明的小蜗牛正趴在草莓叶上，触角动来动去。“别碰它，”他按住沈清辞伸出去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它在帮草莓吃害虫呢，是我们的小帮手。”沈清辞乖乖收回手，却偷偷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到一起。

夜深时，沈清辞被渴醒，摸黑走到客厅，看见阳台还亮着一盏小灯。周砚礼正蹲在草莓盆前，手里拿着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夹掉一片发黄的叶子。月光落在他背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和草莓苗的影子叠在一起。沈清辞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怎么还没睡？”周砚礼回头时眼里带着笑意，指尖沾着泥土：“看它好像渴了，来浇点水。你听，它在长呢。”

阳台的风里，真的藏着细碎的声响，像草莓根须在泥土里伸展，像陶盆在月光下呼吸。沈清辞靠在周砚礼肩上，听着远处的蝉鸣和近处的风声，鼻尖萦绕着草莓酱的甜香。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秘密，都藏在了这小小的阳台上：在沾着露水的薄荷里，在咕嘟冒泡的果酱里，在带着体温的陶土上，还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像那颗正在悄悄生长的草莓，等成熟时，会甜得让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