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后的第三个周末,宋亚轩在阳台发现了第一株发芽的风信子。他蹲在花盆前数了数嫩芽的数量,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相机快门声——刘耀文举着旧款拍立得,正对着他笑。
"拍这个干嘛?"宋亚轩伸手去抢相纸,指尖却被对方捏住轻轻晃了晃。
"记录一下。"刘耀文把刚显影的照片塞进相册,那本牛皮相册里已经攒了不少照片:厨房台面上并排的两个马克杯,沙发上纠缠的毛毯,还有某天雨后两人踩过水洼的脚印。
宋亚轩凑过去看,忽然发现每张照片的角落都标着日期。最新那张的日期旁,刘耀文用铅笔写了行小字:风信子醒了。
消停的日子像老式座钟的摆锤,规律得近乎单调。每天早上七点半,宋亚轩会被煎蛋的香气叫醒;上午十点,刘耀文会准时把温水和药片放在他手边——医生说长期失眠需要药物辅助;下午三点,阳光斜斜切过客厅地板时,两人会窝在沙发上听一张老唱片;傍晚六点,刘耀文会牵着他的手绕小区走三圈,遇见遛狗的邻居就点头问好,遇见卖糖葫芦的小贩就买两串。
宋亚轩的手机始终开着勿扰模式。有天深夜他起夜,发现刘耀文在书房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他靠在门框上听了会儿,只听清"违约金""暂时不接""等通知"几个词。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刘耀文背上割出几道苍白的条纹,像未愈的伤口。
"怎么醒了?"刘耀文挂了电话转身,眼里的疲惫瞬间被笑意覆盖。他走过来想开灯,却被宋亚轩按住了手。
"经纪人又来催了?"宋亚轩的指尖碰了碰他的喉结,那里有因为熬夜泛红的痕迹。
"没什么。"刘耀文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发顶轻轻摩挲,"在说之前那个电影剧本,导演说可以等我们准备好。"
宋亚轩没说话。他知道那个剧本——是刘耀文拿影帝时就定下的合作,据说能冲国际奖项。手机屏幕亮了亮,是相熟的编曲朋友发来的消息,问他之前那首未完成的demo还要不要继续做。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忽然把手机塞回刘耀文口袋。
"明天去看画展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上次你说的那个莫奈特展,不是快结束了吗?"
刘耀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你想去?"
"嗯。"宋亚轩抬头,看见对方眼里的惊喜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总不能让风信子一个人醒着。"
去美术馆的那天,宋亚轩特意换了件带兜帽的卫衣。刘耀文开车时频频看他,最后把副驾的遮阳板翻下来,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脸——宋亚轩的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比上个月亮了些。
"要是不舒服,我们随时走。"刘耀文伸手替他把兜帽拉起来一点,指尖擦过耳廓时,宋亚轩缩了缩脖子。
展厅里人不多。宋亚轩站在《睡莲》前看了很久,久到刘耀文以为他又陷入了那种沉默的怔忡。直到他忽然开口:"你看这里的光影,像不像我们以前住的那个老房子?下午三点的时候,阳光透过爬山虎照进来,也是这样晃悠悠的。"
刘耀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画布上的蓝紫色光斑确实像极了记忆里的夏天。那时候他们还挤在四十平米的出租屋,宋亚轩在飘窗上写歌,刘耀文趴在旁边背台词,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却盖不过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记得。"刘耀文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出汗,"那时候你总说,等有了钱就买个带画室的房子。"
"嗯。"宋亚轩低头笑了笑,"现在有画室了,却懒得动笔。"
走到出口时,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忽然跑过来,手里捏着本笔记本。"请问...是刘耀文老师吗?"她的声音带着怯意,眼睛却亮晶晶的,"我特别喜欢您演的《长夜》,能给我签个名吗?"
刘耀文的动作顿了顿。宋亚轩下意识地往他身后退了半步,兜帽滑下来,露出苍白的侧脸。
"抱歉啊。"刘耀文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语气很轻,"现在不方便签名。但谢谢你喜欢我的电影。"
小姑娘愣了愣,很快点头:"没关系!老师您好好休息!"她转身跑开时,忽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您身边的人也好好休息!"
宋亚轩愣住了。直到走出美术馆,晚风吹在脸上,他才轻轻说了句:"她好像...知道。"
"可能吧。"刘耀文替他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但你看,不是所有人都带着恶意的。"
变故发生在第二周的周三。那天刘耀文去超市买牛奶,回来时发现宋亚轩不在客厅。他心里一紧,快步走到画室门口,却看见对方正坐在画架前,手里握着画笔。
画布上还是空白的,但调色盘里已经挤了好几种颜色。宋亚轩的指尖沾着蓝颜料,正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想画画了?"刘耀文放轻脚步走进去,把牛奶放进角落的小冰箱——那是他特意为画室添置的,就怕宋亚轩待久了渴。
"嗯。"宋亚轩蘸了点白色颜料,在画布角落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忽然想画我们住的这个小区。春天的树,好像比别处绿一点。"
刘耀文没说话,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阳光穿过画室的天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宋亚轩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画笔在画布上摩挲的声音,像某种温柔的密语。
那天下午,经纪人又打来电话。刘耀文走到阳台接,听见对方在那头说:"耀文,《深潜》剧组那边松口了,说可以把你的戏份延后到秋天拍。还有...亚轩的工作室收到很多粉丝寄来的信,都是鼓励他的,要不要..."
"寄到新家来吧。"刘耀文打断他,目光落在画室里那个专注的背影上,"地址我发你。"
挂了电话,他看见宋亚轩正举着画对着光看。画布上的小区初具雏形,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画得像吗?"宋亚轩抬头问,眼里有期待,也有藏不住的忐忑。
刘耀文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像。"他轻声说,"特别像。"
画布右下角,宋亚轩用红色颜料写了日期。比相册里最新那张照片的日期,刚好晚了十四天。
五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两人散步时遇见了之前打招呼的老太太。她手里拎着个布袋子,看见他们就笑着招手:"小宋,你上次说喜欢吃的枇杷,我家树上结了好多,给你装了点。"
宋亚轩接过袋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老太太的手,对方的手很暖,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谢谢您。"他说,声音比刚搬家时响亮了些。
"谢啥。"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家孙子天天看你们以前那个综艺呢,说你唱歌好听。"她忽然压低声音,"那些不好听的话,别往心里去。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听的。"
宋亚轩的眼眶忽然有点热。他点点头,看见刘耀文正在旁边偷偷抹眼睛。
回家的路上,宋亚轩忽然说:"明天把我的吉他拿出来吧。"
"想弹琴了?"
"嗯。"他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写首关于春天的歌。"
那天晚上,宋亚轩没吃安眠药也睡着了。刘耀文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刚搬家时,医生说的那句"他需要的不是保护,是重新相信世界的勇气"。
他伸手摸了摸床头的相册,最新一页贴着今天拍的照片:两个并肩走在夕阳里的背影,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流。
相纸角落的日期旁,刘耀文写了行字:风信子,快开花了。
消停的两个月,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看似停滞,实则在悄悄积蓄着力量。宋亚轩开始重新打开手机回复消息,刘耀文的邮箱里偶尔会收到剧本大纲。有天深夜,宋亚轩忽然从背后抱住熬夜看剧本的刘耀文,下巴抵着他的背说:"秋天去拍戏吧。我跟你一起去。"
刘耀文转过身,看见他眼里的光,像被风吹亮的星火。"好啊。"他说,"到时候带你去看海边的日出。"
画室的窗台上,风信子的花苞已经鼓起来了,青紫色的,像藏了一整个春天的秘密。宋亚轩每天都会给它浇水,刘耀文则继续在相册里记录着琐碎的日常。他们都知道,那些喧嚣或许还会再来,但此刻掌心相贴的温度,画布上渐次饱满的色彩,以及深夜里安稳的呼吸声,已经足够支撑他们,走过更长的路。
时间从来不是解药,但它会在静默里,悄悄刻下痊愈的刻度。